那個時候,坐在下面的小萱不敢舉手,但心里面又是期待又是緊張,期待老師會點到自己的名字,緊張的是擔心自己會回答得不好,讓小伙伴們取笑。
現在的小萱已經不擔心小伙伴的取笑了,可她還是緊張,擔心自己會描摹得不好。
以向南的性子,肯定是不會取笑自己的,可小萱卻總覺得,她不取笑自己,比取笑自己還更讓人難堪。
“他說得對,畫錯了大不了換一張紙。”
小萱站到拷貝臺前,深呼吸了幾口,讓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然后拿起向南之前用的那只羊毫毛筆,用筆尖蘸了蘸自己親手研磨的松煙墨,小心翼翼地在白紙上落下了第一筆。
小萱的畫功,也不可能會差的,相反,還非常好。否則的話,她也不可能成為資深壁畫臨摹師。
一旦沉下心來,摒棄了雜念,她的畫筆就如同在白紙上跳舞一般,漸入佳境。
向南在一旁心無旁騖地給畫稿托背,小萱則是神情專注地在描摹線稿。
一時間,小客廳里安靜得只聽得見呼吸的聲音。
……
老戴和老余在荊楚博物館吃了頓午飯之后,當天下午就飛回了魔都。
這一趟荊楚之行,老戴是感覺頗為輕松的——為數不多的幾件修復難度極大的古陶瓷器,一開始就被向南給大包大攬了,剩下的那些沒什么難度的,也大多讓荊楚博物館和雋邑縣博物館的幾位年輕修復師們練手了。
他和老余,還有荊楚博物館的李德坤,更多的是背著手站在那些年輕修復師的身后,一邊吹著空調,一邊不時地伸手指點一下。
這三個星期的時間,滿打滿算,他親手修復的古陶瓷器物也就四五件。
說是派出修復任務,實際上在他看來,跟度假沒什么區別,這大半個月下來,他甚至都感覺自己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少了一些。
只是一想到向南,他就忍不住搖頭,這小子,腦子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玩意兒?古書畫和古陶瓷都修復不完,現在又跑到古墓里面去搗鼓什么壁畫了。
一個人的精力始終都是有限的,這方面消耗的精力多了一點,放在那方面的精力自然就會少了一點,雜七雜八的事情一大堆,結果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還不如好好的將全部精力放在古書畫和古陶瓷修復上面,以向南如今的成就,早晚也會成為文博界內舉足輕重的一號人物,何必又給自己找麻煩呢?
而且,壁畫修復也并不是那么好學的,就算你學了,也沒那么多壁畫給你練手,更何況,古代壁畫那都是國寶,怎么可能會隨隨便便就給你練手?
哪個學壁畫修復的學生,不都是熬了好幾年,才能熬到上手機會的?
當然,自己的話向南不會反駁,但也不會聽,可他老師江易鴻的話,向南多多少少都會聽一聽的。
老戴在飛機上就已經想清楚了——等回到古陶瓷修復中心,就找江主任聊一聊向南的事,讓他好好勸一勸向南,這可都是為了他好。
老話說得好啊,貪多嚼不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