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先生,您制定的這份文物保護與修復方案,我們十分贊同。”
第二天上午,阿德里安在辦公室里再次和向南、鄒金童兩個人碰面,他拿起手中的那份修復方案,一臉誠懇地說道,
“不過,有個環節我們還需要確定一下,那就是《圓明園四十景圖》畫面缺失的部分,不需要接筆,只做全色就可以了。”
對于一張破損的古畫,修復好之后,畫面缺失的部分該不該接筆補全,古書畫修復界一直存在不同觀點的交鋒,至今仍沒有統一的標準來遵循。
當下的普遍做法是,一些古書畫修復師會傾向于在破損處進行補筆,而西方一些博物館采取的做法是只有全色沒有補筆。
華夏知名書畫鑒定家、書畫大家謝稚柳先生曾說過,西方修復不全色不接筆,是因為他們沒有華夏書畫接筆的技能,“如果說我們一千多年以來收藏、留下來的書畫,修復時不去全色、不去接筆,全是斑斑駁駁的,這種書畫還會有人收藏嗎?博物館還怎么展出?”
而在西方絕大多數博物館里,只有全色沒有補筆,他們認為“再怎么厲害的臨摹高手都不是藝術家本人,我們不能代表藝術家本人連接畫意,我們只能將僅存的畫意好好保存,再用折中的方法全色到一個不干擾觀者看畫的程度。”
事實上,書畫修復在華夏已有一千多年歷史,全色接筆這種技術一直都是存在的,這是華夏人的傳統,自然是不能丟的。
如果讓向南來決定,他當然會遵循華夏的傳統,但他也不會勉強阿德里安一定要接受自己的立場。
因此,聽到對方的要求后,向南點了點頭,說道:“這當然沒問題。”
“那……如果向先生方便的話,我們今天就可以開始修復了。”
阿德里安舉起手做了一個手勢,然后笑著說道,“您之前要求的單獨修復室,也已經準備好了。”
說著,他便帶著向南和鄒金童,來到了一個比之前看的那個修復室小了差不多一半的辦公室,在里面看了一圈,阿德里安這才轉頭對向南說道,
“這個地方,原先也是古書畫修復室,后來覺得地方小了,就把古書畫修復室搬到樓下去了。這里工作臺什么的,都是現成的,如果還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訴給門外的圖書館工作人員。”
阿德里安抬手指了指站在門外的一個工作人員,又接著說道,“向先生在修復文物時,會有兩個工作人員候在門外,他們在這段時間的主要任務,就是聽從你的安排。”
阿德里安在介紹情況的時候,向南也在辦公室里四處打量了一番,實際上辦公室里面很干凈,除了一張大紅長案擺在里面,就只有一個落地柜靠墻而立。
柜子里面分上中下三層,最上層放著放著酒精、雙氧水、0.5%高錳酸鉀溶液、蜂蜜、白芨和面粉等材料;中間層放著一些諸如白色的毛筆、羊毛巾、排刷、馬蹄刀和小噴壺之類的工具,最下層則放著各種年份的紙張。
向南就只是隨便瞄了幾眼,心里面就已經很滿意了,這里工具和材料大部分都有。
當然,最關鍵的是,很安靜。
至于那兩個工作人員留下來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并不在意,只要不要打擾他修復文物就好了。
向南和阿德里安又聊了幾句,這時,另一個圖書館工作人員將昨天重新入庫的《圓明園四十景圖》送了過來,放在了修復室中間的大紅長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