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類別的文物修復雖然有所不同,但文物修復總歸是相通的,就比如青銅器里的粘接、補配、刻花、作色,以及作舊等工藝,和古陶瓷里的一些工藝大差不差,無非是修復工具和修復材料有所不同罷了,向南第一次修復青銅器能達到這種看不出修復痕跡的效果,那是應當的。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我倒是要懷疑他古陶瓷修復專家這個稱號的含金量到底有幾分了。”
“就這個原因,你就說他修復得馬馬虎虎?”
江易鴻冷笑一聲,抬起手指了指放在盒子里的那件仿青銅小杯,說道,“你總得說出點道道來吧?”
“雖然有瑕疵,但從外表上來看,的確看不出什么來,恐怕江老頭也是因為這一點要跟我爭執。”
張春君撇了撇嘴,伸手又將仿青銅器小杯拿了起來,繼續說道,“向南是第一次做青銅器殘片矯形,用的手法應該是捶打矯形法,肉眼看不出來,但用手卻能感受出細微的不同來,這說明你在捶打矯形過程中,并沒有處理好。”
“另外一個,青銅器的銹色,是有豐富層次感的,但這一塊的銹色卻色調單一,層次感不強,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是補缺的地方。”
張春君指著仿青銅器小杯器身的一處位置,看了向南一眼,又接著說道,“最后一點,就是銅器一般都會有土腥味,但這只銅器上的土腥味已經在作舊時被處理掉了,只能聞得到酸味,說明你用的是化學做銹法來作舊的。”
江易鴻在古陶瓷修復上的造詣冠絕華夏,對青銅器修復上的了解雖然比一般人要強得多,但絕不可能達到張春君的程度,此刻聽張春君一一指出這件仿青銅器小杯修復中的不足,他忍不住張大了嘴巴,一時間都忘了合攏了。
向南卻是忍不住冷汗直流,當初他在修復完這件仿青銅小杯之后,就感覺有些不滿意,但哪里做得不夠好,一時間他自己也沒辦法理出來,此刻張春君一針見血,將這些問題一一指了出來,頓時讓他覺得豁然開朗。
在感激的同時,他也不免有些羞慚,怎么可以將一件修復得破綻百出的青銅器拿過來給張春君看呢,實在是太丟人了。
他硬著頭皮,抬起頭來看著坐在對面的這位老人,誠懇地說道:“謝謝張老師指點,這幾個地方,我確實沒有做好。”
“沒什么大不了的,矯形這一塊,無非就多練習練習,熟才能生巧。”
張春君擺了擺手,笑了笑說道,“至于作舊,就更簡單了,多了解一些作舊的方法就行了。”
“誒,等一等。”
江易鴻到現在也反應過來了,聽了張春君這番話,他趕緊插嘴道,
“老張,你現在是個什么意思?還教不教向南修復青銅器了?他現在這水平,怎么說也能達到資深修復師的水準了吧?你再把你那藏得嚴嚴實實的絕活兒都傳授給向南,他肯定很快就能達到專家級的水平,這只要想一想,就讓人熱血沸騰啊!”
“是你熱血沸騰吧?”
張春君瞟了江易鴻一眼,對向南說道,“其實你自己沉下心來多修復一些青銅器,要不了多久就能達到專家水準了,說真心話,我還真沒資格教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