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發出嘯叫,強風吹開蘭沉的頭發。
視野中一人一馬越來越近,他卻依舊站得筆直,不躲不閃,死死盯著陸昂的臉,像一棵高山上的雪松。
額前發絲輕拂,露出一雙無比堅定而清澈的眼睛。
他似乎毫不害怕,鎮定、勇敢,絲毫不愿向后退步,哪怕強風已灌入他襯衫敞開的領口。
好像風再怎么大也吹不倒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與陸昂對視,光潔的面孔上一雙眼睛有著驚人美感
這雙眼睛所蘊含的力量在瞬間便如同閃電般擊中了陸昂。
原本高舉球桿的手臂忽然一松,連勾起的嘴角都微微降下,陸昂騎在馬上,馬背顛簸,帶動身體上下起伏,心臟如同一個球體,在空蕩蕩的身體里猛烈滾動。
他看著蘭沉,在狂風中心如擂鼓。
馬蹄奔踏不止,頃刻飛馳至蘭沉身前,陸昂幾乎下意識一收韁繩,白馬隨之改變方向,隔著幾厘米與蘭沉擦身而過。
緊接著又是兩個不同方向傳來的馬蹄聲。
巴倫和高光宇亦策馬從不遠處趕來,各自手中都握著一支球桿,兩人聚精會神,目光緊緊盯著蘭沉身后不遠處那一顆白色小球。
陸昂與他們形成對抗之勢,伸出手臂,正要將球棍擊出。
原來他剛才其實是想打蘭沉身后那顆球,就是故意嚇蘭沉而已。
高光宇先手揮動球棍,擊錘精確擊中柳木球,小球呈弧線飛出,再次經過蘭沉身邊。
他與巴倫兩人一匹棕馬一匹黑馬,追著馬球分別從蘭沉左右兩側包夾,高高揚起的馬蹄仿佛就要踩到蘭沉身上。
然而陸昂卻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他勒住韁繩將馬匹急停,然后調轉馬頭回身追球,三人三馬看起來就像要把蘭沉包圍。
蘭沉站在三匹奔馳的高頭大馬中間,顯得更加伶仃單薄。氣流呼嘯飛旋,他似乎隨時都能被馬匹撞倒、被球桿擊中,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嚇得腿軟,丑態畢現了。
但蘭沉偏偏不跑也不躲,甚至站得筆直,不卑不亢,目光追尋陸昂的身影,雙眼中寫著明晃晃的質問就只有這些了嗎你只能這樣嚇唬我嗎
陸昂幾次掠過他的目光,手中韁繩握得一次比一次緊。
球再一次被巴倫打出,他在馬上探身,揮出球桿將球擊遠,柳木球飛起,卻正好打中蘭沉的小腿。
蘭沉與他們的距離太近了,再怎么樣,也難免會碰到他身上。
陸昂立刻勒住韁繩,白馬一個急停,揚起前蹄打了個響鼻。
他張了張嘴,原想問蘭沉有沒有事,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口,只能惱怒地皺起眉,看向蘭沉。
巴倫和高光宇看到他停下,也勒馬急停,朝兩人看過來。“殿下,怎么了”高光宇問道。
“沒什么。”陸昂答得又急又快,騎在馬上,眼睛卻盯著蘭沉不放。
蘭沉面色沉靜,也沒有蹲下身去摸腿,看上去沒什么事,只是仰起頭看著陸昂,輕聲問“我剛踩平的草面,你故意這樣做,只是為了耍我嗎你不想放我回學校
陸昂無法回答,抓著韁繩,不知道該說“是”或者“不是”。
他確實是成心想嚇一嚇這個不知好歹的siga,但也沒打算真的不讓蘭沉走,僅僅是想讓蘭沉吃點教訓而已。他還以為,像這種siga,很輕易就會被嚇哭。
但為什么,真的這么做了之后,他好像也沒痛快到哪里去呢
就在此時,球場邊緣,有個男仆步伐匆匆地跑了過來。
“殿下”男仆大步向他們跑來,直到在陸昂的白馬前行單膝跪禮,口中仍在急喘,“有一位研究院的大人想要拜見您,他已等候在接待室。”
陸昂看向他,午夜藍雙眼中露出意外神色。
研究院的人,這么快就來找他了
不過這正好給了他一個臺階下,他索性摘下頭上的馬球帽,朝那男仆揚了揚下巴“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高光宇,你們看住他,別讓他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