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最尖端的醫療修復儀都做不到讓任何傷口完美愈合,更何況他受傷的,是一顆曾經赤誠天真的心。
他也曾快樂過啊他們拍結婚照的那天,他穿著最合身漂亮的衣服,手里拿著捧花,笑盈盈靠在他胸前看向鏡頭時,眼神里全是對丈夫的期盼和愛意。
那時候的蘭沉,不會想到,這場婚姻,給他帶來的不是幸福而是人生中無法逃脫的一場噩夢。
宗霆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終于感覺到了什么叫做萬箭穿心。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痛不可當。
蘭沉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成了一把匕首,一句接一句地刺入他的心房。他的心在流血,可眼神仍是平靜,平靜到像夜色中
無波無浪的大海。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就這樣看著蘭沉痛哭失聲。
好像仍然是蘭沉那個曾經那個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他的丈夫。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說夠了
蘭沉因為過度哭泣而開始抽噎,無法回答。
他靜靜地,垂眸看著他,從口袋中拿出手帕,遞到蘭沉面前,又被蘭沉輕輕推開了。宗霆垂下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今天從這里出去之后,”他啞聲對蘭沉說道,“我們不必再見面,也不會再有任何牽扯。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的死活,也和我無關。
既然這是蘭沉想要的是蘭沉哭著哀求他,不要再靠近他,放他走。
那么他就給他。他給他想要一切。給他自由。給他永不相見。
就當作是他對他的最后一次致歉。
蘭沉的眼淚慢慢停止,他低著頭,讓宗霆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肩膀瑟縮著,指尖發白,死死摳住門板,在宗霆說完這番話后,又滴下了一顆眼淚。
啪嗒。
蘭沉死死咬住牙,像在突破無數阻力般,艱難地點了點頭。
他接受了宗霆給予他的這份“禮物”。他無怨無悔,已心滿意足。
蘭沉踉踉蹌蹌,一步一瘸地離開了房間。
他走下樓梯,迎面遇到的傭人們都表情震驚,不敢多話,有好幾個想要過來扶他,卻又不知道該不該扶,猶豫地站在一邊。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蹣跚下樓。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拖著兩條傷口嚇人的腿,連背也微駝,背影卻無比決絕堅定。
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好像一夜之間放下所有牽掛,再也沒有任何能夠讓他留戀這里的了。
這一次他離開府邸,或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一步一步走出宗霆的府邸,身后的大門重重關閉。
蘭沉站在門口,聽到身后的關門聲,輕輕勾起嘴角。腳步只頓了一下,又馬上接上,繼續往前走。
只留給那二樓陽臺上,黑暗中沉默注視他的雙眼一個倔強清瘦的背影。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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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樣拖拖拉拉地,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才走到宗霆府邸所在的小區門口。
這里是軍部住宅區,小區外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安全保衛員巡邏,他在路邊坐下時,有認識他的年輕士兵看見他,便跑過來朝他敬了個禮“您好請問您需要我們的幫助嗎”
年輕士兵眼神里露出一絲不忍。
他是知道蘭沉就住在這附近的,不過并不清楚蘭沉是哪一位長官的親屬,只知道蘭沉經常一個人出入,周圍鮮少有人陪同。
可要是他的家屬只是不在乎他也就算了今天蘭沉身上摔成這樣,都沒有人來接他嗎這也實在太冷漠了
蘭沉裝作沒看見這年輕小伙子臉上的同情,朝他笑了笑“沒事,我在等人。”
他當然要等人來找他了就憑他鬼這樣子想也一個人回不去住的地方啊,宗霆但凡還有點良知,都會派人來找他的。
吵架歸吵架,老夫老妻的情誼還是在的嘛。他話音未落,身后便傳來一串倉促的腳步聲。
“少、少爺我來送你。”夜色中一個高挑的身影追了過來。修澤喘著粗氣,表情擔憂“將軍讓我過來找你。”
蘭沉輕笑了一下。免費的司機是說到就到,哪里用得著他掏錢打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