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巧的。”
徐青翰笑瞇瞇的,活似個開屏孔雀。
讓姑娘過來這事他徐長老不做,抬腿邁步,露出來雙鑲了玉珠子的錦鞋,踩著潑天富貴地走到易渡橋的身邊,向酒鋪大門抬起了手以示邀請。
易渡橋頷首,穿著身艷俗的紅衣跟著他走進去,差點沒被酒氣熏著。
見狀徐青翰頗貼心地搖了兩下折扇,替她將酒氣驅散了些“不愛喝酒”
給剛認識沒兩天的姑娘扇扇子,尤其是姑娘還和亡妻頂著同一張臉,這事方絮能忍得了
那方仙子還真是大度。
這么說來,也是委屈了他,和她裝了一整年的夫妻和睦耽誤世子爺開屏了。
易渡橋做凡人的時候,總覺得酒這東西一沾上就容易貪杯,不是什么好東西。
遂常常管著徐青翰讓他少喝些,定遠侯夫人還拿這事向外人夸耀,說她家的兒媳體貼得很,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她搖了搖頭“自然是喜歡的。只是我剛來這邊,還沒見過這種式樣。仙長,這是什么酒”
易渡橋不愛耍陰謀,不代表看不出徐青翰在試探她。
她在心底冷笑了聲。仙山上的日子過得好好的,下次山偏偏撞見個和亡妻長得一樣的凡人,一出現就和命案扯上了關系況且她的來路還算不上明,不懷疑才是有鬼了。
徐青翰的神色上看不出什么“南地的烈酒,喝來就圖個樂子。”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點上幾壇子酒,“這幾壇叫人送去客棧,再給喬姑娘倒一杯嘗嘗。”
老板得了大客人笑得不見眼,點頭哈腰地叫伙計過來裝酒,又親自挑了壇好的倒在琉璃盞里,遞給易渡橋“全永安就咱一家賣美人醉的,姑娘可有口福了”
“是嗎”
易渡橋很順手地頂著鄉下姑娘的殼子,驚奇地將這杯新鮮的酒水接過來,不假思索地仰頭一飲而盡,“好甜。”
美人醉的喝法有句口訣,一聞二品三醉人。
這“二品”,指的就是喝酒時要細細品嘗,否則甜味會蓋過果香,暴殄天物。
老板看了眼徐青翰,沒敢出聲,怕驚擾了公子哥泡姑娘的興致。
徐青翰“喜歡么”
易渡橋想了想,眼神迷離得有些散了“仙長挑的酒,哪能不喜歡。”
徐青翰笑了一聲,隨手將銀票放在了桌上,轉身往外走。
易渡橋乖乖地跟在后面,眼里醉意頓消。
第二道試探,也糊弄過去了。
長街上,徐青翰有意無意地放緩了速度,易渡橋不得和他并肩而行。
她有點煎熬,早知道今晚不出來了。
低著頭,易渡橋如站針氈,要不是內力沒了,她好歹得先把耳朵堵上。
她正想著,徐青翰那口地道的公子哥腔調響起來,帶著點在姑娘面前的彬彬有禮,殊不知易渡橋早就把他摸透了,只覺得他像大尾巴狼。
“昨日護城河邊,喬姑娘沒嚇到吧”
“并未。”
易渡橋道,“多謝仙長護我周全,十一感激在心。”
話還沒落地,易渡橋的心里忽地一突。冷汗沿著她的后背緩緩地流下來,眼珠緩緩轉動,對上徐青翰審視般的視線。
說錯話了。
喬十一哪會說出如此周全的話
那是貴女們才會言說的客套。
徐青翰的目光深深,仿佛要透過她的面皮看進了心里去“沒有便好。只是我還有些擔心,鬼修所用邪術眾多,如若沾染到你就不好了。不如讓我為姑娘看看脈”
他要看內府。
易渡橋當然知道他憋不出什么好屁,可她也不能就這么把人家仙長的“好意”拒了,伸出手的時候她感覺吃了只叫徐青翰的大蒼蠅,渾身上下都沒有哪里舒坦的。
徐青翰的手保養得不錯,常年握劍,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卻沒有半分薄繭,精致得宛如羊脂玉。
握劍
他腰上掛著把長劍,劍身上靈氣涌動,喚作“不退”,乃是問天閣三大藏劍之一。
余下的那把扶正劍在掌門手里,另一把楊柳劍則在百年前便遺失了,至今不知所蹤。
當日孫文遇險性命垂危之際,徐青翰只用了他那不知道有多少把的折扇作擋,并未出劍。
是因為不能,還是他根本就不愿意為了孫文這條命動用不退劍
易渡橋悚然。
如果是這樣,徐青翰根本就沒想救孫文。
他不去攔孫文劈河,從而把護城河里的法陣喚醒,究竟是為了什么
除了看熱鬧,還能給他帶來什么好處嗎
靈力從指尖探入易渡橋的經脈,轉而悄無聲息地沒入內府。屬于鬼修的靈力被封脈包裹在里面,靈力沿著邊緣滑了過去,絲毫未曾察覺。
有些不甘心,靈力又沿著經脈巡弋了圈,最終鎩羽而歸。
易渡橋不知道對方是否看出了什么,只好先按兵不動。
徐青翰抽回手,垂首看著白凈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方捂著身份時刻提防著露餡,一方想不明白為何她經脈里半分靈力也無,站在人潮涌動的街上,誰都沒有主動開口。
看上去像對怨侶在琢磨著怎么提一拍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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