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洛以秋的實驗室不止一層。
水族箱挨著落地窗,每一層,他都能看到窗外和室內的景色。
他看到壁壘比涅普努斯更具科技感的設施,泛著冷光的金屬矗立在海水當中,波光粼粼的海面有潔白的海鳥經過。
他又從海面沉入海中,藍天離他遠去,喧囂止歇。
洛以秋停在負二層,走下了電梯。
這一層全是他飼養的海洋生物,四面墻壁和隔斷都是水族箱,從涅普努斯帶回的深海魚赫然也在此列。
他隔著玻璃和跟著他下潛的人魚對視,又將目光投向窗外,窗外是蔚藍色的海水,光影將室內也映成一片幽藍。
“只要我想,整片大海都是我的水族箱,”他對那條人魚說,“我從沒打算限制你的自由,人魚本就該是自由的生命,不該被困在涅普努斯,更不該被困在人類基地,廣闊的大海才是你們的歸宿。”
“兩千年過去,人類也早已經找到了和人魚和平共處的辦法,那顆人造月亮無需再亮起,你們可以盡情地游上海面,游向大海任何一處角落,大海本就該是你們的,人類從沒有資
格約束你們。”
“你回去吧,”
他說,“你的族人還在等你。”
虞戎游出了水族箱,在窗外徘徊,他銀色的長發在水中散開,眼中滿是不舍。
最終,他用嘴唇輕輕在玻璃上貼了貼,像是在親吻他心愛的伴侶。
隨后一甩魚尾,游向大海深處。
第二天,陸爻找上門來。
“你把那條人魚放走了”陸上將一臉震驚地問,“洛前輩,你都不打個報告嗎”
“打不打報告有什么區別”洛以秋懶洋洋地窩在沙發里,還在休息酸痛的身體,“那是我的魚,我想抓就抓,想放就放,還要經過總部同意”
陸爻被“我的魚”三個字砸得表情都扭曲了,他抹一把臉“好吧,不過我得跟你說清楚,總部的意思是,隱瞞虞戎還活著的消息,就當他在清剿中死了,畢竟他七百年前做的那件事如果被大眾知道他當上了人魚族的王,恐怕要激起民憤。”
“我也是這么想的,”洛以秋道,“你我不說,沒人會知道,讓總部幫忙壓一壓消息,就說人魚族的新王是赫萊。”
見他不反對,陸爻松了口氣,葉知的話語權不可謂不重,他要是不同意,他們還得連夜開會重新討論。
他清了清嗓子“再過兩天我就要回總部了。”
洛以秋神色淡淡“慢走不送。”
陸爻壓低聲音“你可要管好你的魚,雖然你說他現在不會再發狂了,但我還是不太放心,萬一他哪天又失控了,只有你能控制住他。”
“你是唯一能拴住他的繩,務必要牽緊了。”
“你放心,”洛以秋道,“回去告訴總部,如果虞戎哪天又做出傷害人類的事,我會承擔一切罪名。”
陸爻點頭“那我走了,洛前輩,后會有期。”
兩個月后。
今夜的壁壘和往常一樣平靜。
但這平靜忽然被一陣歌聲打破那歌聲自海面之上遙遙飄來,像是大海深處的海妖惑人的綺語。
那是人魚的歌聲。
很少有人類能聽到人魚的歌聲,因為他們只將歌聲留給命中注定的伴侶,當雄性人魚歌唱時,一定是在向他們的伴侶傾訴愛意。
壁壘還在忙碌的人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準備休息的也重新坐起,他們望向大海,聆聽著這千年難遇的奇妙歌聲。
瞭望鏡里出現了人魚的身影,他躍出水面,華麗的尾鰭拍打出浪花,月光為他鍍上珍珠般柔和的光暈,細碎的銀光與海中月影融為一體。
忽然,他的身影從海面上消失了。
洛以秋感覺到什么似的抬起頭。
月亮倒懸海上,銀白色的人魚披月而來,他自投羅網地鉆進洛以秋的水族箱,嘩地一聲自水面探頭。
潮濕的銀發淌下水珠,發間別著幾支色彩艷麗的珊瑚,虞戎冰藍色的眼中滿是久別重逢的欣喜,他看向洛以秋,對他道
“我回來了,我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