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這才斂起笑意。
兩人沿著小道走了幾分鐘,奚遲聞到了江黎身上的似有若無的香火氣。
“妙法寺今晚人應該很多”奚遲問。
江黎“嗯。”
知道江黎去妙法寺后,奚遲聽桑游提了提,說是江家的習慣,每年年三十都要去一趟。
這么冷的天,江黎還在外頭吹了風,這么長時間,身上香火氣都還沒散,應該剛從山上下來不久。
奚遲想起之前江黎在群里發的消息“不是說有事嗎怎么忽然過來了。”
雪色、燈色、月色連成一片,好幾秒后,奚遲才聽見江黎的聲音。
“下山順路,過來送個壓歲錢。”
奚遲腳步因為這句“壓歲錢”頓住。
他去過妙法寺,也知道江黎家的位置,從路線上來說,的確是順路。
晚風正盛,將奚遲頭發撥亂“什么錢”
江黎笑了下“未成年小收到壓歲錢不是很正常么。”
奚遲眼睛很輕地一瞇。
他懷疑江黎停頓的那一下,想說的是小朋友。
奚遲原本對自己的年齡也沒有什么執念,妖族本身對年齡看得就很淡,西山南山皆是如此,所以王笛他們才在知道彼此年齡的情況下,肆無忌憚喊遲哥。
可最近這段時間,他們提起“未成年”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
“一定要按學校的年齡算,那也快”
“我知道,”江黎聲音比奚遲更快,他偏過頭,看著他被光色映得有些發亮的眼睛,很輕地說了一句,“等著呢。”
聲音半融在風里
,奚遲沒能聽清。
他正要開口,江黎“伸手。”
奚遲不heihei”
掌心里被塞了一個東西。
不像紅包。
奚遲低頭一看,是一枚三角平安符,上面繡著一輪月亮,黃色的錦布底端中央蓋著妙法寺的印戳。
樣式很普通,針腳縫制的也不算齊整。
奚遲捏了捏,確認里頭沒什么東西,的確是妙法寺里最常見的,只要添了一點香火錢就能拿到的平安符之后,笑了一聲“這就是你的壓歲錢”
“嗯,”江黎跟著笑了笑,“要么。”
只是一枚平安符而已,應當不會太貴,奚遲心說。
過幾天可能也要去趟清云觀,到時候還能給江黎還一個。
“總不能讓你白跑。”奚遲眼尾一彎,指尖在平安符上很輕地捻了兩下,放進口袋。
說話間,江黎手機屏幕亮起,奚遲順著光亮看過去,屏幕上只有兩個字江局。
手機嗡了好幾聲,江黎也沒有接的意思。
奚遲回過神“你快接,我”
江黎連按兩下屏幕,掛斷電話,動作很是干脆。
奚遲“”
也不怕挨揍。
“很晚了,”江黎將奚遲帽檐上的雪抖落,“不是說太爺爺要來么,早點回去。”
“你呢怎么回去”奚遲問。
江黎“車在外面等。”
奚遲沉默幾秒,點了點頭,忽然喊了一聲“江黎。”
“嗯”
奚遲眼珠在雪色映襯下,漂亮得不像話“還沒當面跟你說,新年快樂。”
江黎心口被這幾個字撞的塌下去一小塊。
“新年快樂。”他說。
奚遲頓了下,抬手去松頸間的圍巾,指尖剛碰到,動作就被江黎制住“冷,圍好。”
“不冷。”奚遲拍掉他的手,把圍巾扯了下來。
說完,奚遲下意識朝前走了一步,手一抬,將圍巾搭在江黎頸間。
“我回去就幾步路,你”奚遲一抬眸,撞上江黎的視線,手上動作倏地頓住。
煙火聲已經停了,雪粒紛紛揚揚落著,天地似乎都安靜下來。
兩人貼得很近,因著戴圍巾的姿勢,江黎微低著頭,奚遲輕仰著,小道上沒什么光線,兩人呼吸間呵出的氣息洇在寒氣里,洇成白霧,出現又消失。
奚遲眼睫驀地劇烈顫動了一瞬,指尖一松,圍巾失去支撐力,往下一落,不緊不慢掛在了江黎頸間。
“還沒系好。”江黎笑著開口。
奚遲指尖跟著一顫“自己系。”
語氣有點兇。
江黎手機屏幕再度亮起。
這次他沒再掛斷,看著奚遲摘了圍巾顯得有些空蕩的脖頸,怕他冷“頭發都濕了,回去擦干再睡。”
好幾秒后,奚遲才點了頭“嗯。”
奚遲有些記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
和來時相比,少了條圍巾,也沒跑動,可呼吸卻一片滾燙。
臉很熱,手接觸到門柄上的瞬間,奚遲腳步陡然一偏,徑直朝著院子里的石凳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