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房與侯府內部僅僅隔著一座院墻,所以非侯府相關人員不得入住,又因為排房居住人數眾多,不少侯府內大管事、小媳婦的家里人都住在這邊,所以前來投奔的親戚要想見著府內的主子,都得托個體面的管事小媳婦往里面遞話。
顧媻之前聽門衛大哥介紹了一下,就知道這邊的情況跟劉姥姥進大觀園差不多,非得有人幫忙才行。
既然如此,他覺得去看看也不錯,不是說自家老爹的什么二叔也來投奔這邊了,好像還住下了,自己的兒子跟著里頭的少爺混了個小差事,雖然混得不咋地,連爹都覺得丟人,但顧媻覺得有熟人好辦事兒,了解了解里面的人物關系還有各種八卦,有利于他快準狠的找到目標。
這里的目標,顧媻愿稱之為古代版領導,他需要迅速找好合適的領導站隊,然后立即做出一些事情來表明自己的能力和立場,獲得重用,進階侯府中心梯隊
當然了,顧媻并不覺得當侯府的中心梯隊成員有多了不起,甚至還可能因為太過得力,人家領導就看中你這個人了,不愿意放你走,所以中間的尺度也是非常難把握的,輕不得重不得
顧媻心里盤算著一會兒見著了二大爺應當怎么說話,卻沒想到經人指路后到了二大爺住的排房門外,卻只瞧見個坐在門口叼著根狗尾巴草、滿面通紅醉醺醺的二十出頭的青年。
此人坐在門口一邊打著酒嗝兒,一邊哼著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小曲兒,樂呵呵的對著隔壁洗菜的大姑娘說話“春妹,又吃豆芽啊咋不跟哥兒出去吃貴云樓啊今兒又是謝二爺請的客,吃的那叫一個香”
被叫做春妹的大姑娘無奈又生怕被招惹,連忙躲進屋里去。
那青年還在笑說“改日我給你打包個大肘子啊”
周圍不少街坊鄰居都正在做夜飯,街道里不時還跑來跑去好些小童,都穿著粗布衣裳,灰撲撲的,兩頰酡紅,一邊追逐一邊舉著風車,還有人捏著泥人,瘋瘋鬧鬧的,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那青年頓時大笑,隨后又嚷嚷有沒有人看見他爹,他忘帶鑰匙,進不去家門。
有街坊看笑話似的回他“二大爺好像又去茶樓看人下棋了,指不定得什么時候回來。”
那青年頓時罵道“那老不死的,都說了茶樓有什么好去的,有那個閑錢喝茶,不如給我買件新褂子。”
街坊一聽這話,紛紛又不搭話,這時顧媻就聽身后的老爹跟老娘小聲交流著說“是不是有點兒像彥哥兒啊”
“有點兒,可幾十年不見,二叔帶他出來的時候,他才兩歲”顧葉顰眉,說完還又瞅了瞅那坐在門前臺階上的青年。
青年穿著半新的長衫,袖口蹭的有些臟了,頭上戴著一只木簪子,仔細瞧著,當真是很像二叔那張有著小眼睛的窄臉。
可他們在這邊站著不動,還都盯著人家瞧,實在是格外的顯眼,更別提當中有個模樣人品絕佳的少年郎,哪怕是穿著粗布衣裳,也難掩容色姝麗,哪怕是站在哪兒沒動沒笑沒說話,顧盼之間,眼眸熠熠生輝,滿目星池,叫人神往。
然而顧彥雖總吆五喝六炫耀自己同二爺要好,實際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樣貌好的人物,二爺身邊好幾個比他得臉的小子,不都是仗著模樣好,帶出去有面子,所以那些小子一直以來對他冷嘲熱諷的,也就平時實在忙不開,才喊他出去辦事兒充個人數。
臭皮囊而已,穿得跟個叫花子沒差。
“看什么看”顧彥忽地站起來,走到這家人跟前,目光落在那匹額上生月的小母馬身上倒是驚訝了幾分,可又很快抽回,倨傲地仰著那只尖得能戳爆假胸的下巴,散漫地問說,“哪里來的花子,這里是謝府的后街,沒事兒別擋道去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