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揚州的第一夜,弟弟顧復早早睡去,顧家兩個大人則一個還在納鞋底,一個在挑燈看書。
那靠街邊的窗戶還虛掩著,呼呼灌入街上那月上中天還熱鬧至極的鬧市音,顧媻無論如何也沒能睡著,干脆起床,披了外套走到窗口探頭出去看看到底外面幾時消停。
少年嬌媚,又正是十四歲這般雌雄莫辨的年紀,五官柔和卻又暗藏尖銳的美感,此時裹著他那打著補丁的外衣,褻衣松著領口,推開窗戶便往市集中看,殊不知也有行人打馬而過,偶然抬頭,便見一片皓雪般奪目的鎖骨脖頸,與那瀑布般柔順烏黑的青絲上的燭光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那行人驀地駐馬,連帶著他領著的轎子也停了下來。
轎子頂上的雪嘩嘩往前墜去,從轎子里伸出一只手來,里面的女子掀開簾子便對著前頭騎馬的少年喊“三哥哥,怎么不走了”
孟三公子依舊仰著腦袋看客棧二樓,直到轎子里的少女喊了第三遍,把樓上顧媻都吸引過來,垂眸看下去,孟三公子才恍然垂下頭去,面紅耳赤地掩飾失態,回頭道了一句“前面就是蘭酒坊了,別大聲喊,要是母親知道我帶你出來,回去要打斷你我的腿。”
那轎子里的少女哈哈大笑,探頭出來,可就這么瞬間,竟是與二樓顧媻對上視線。
那少女愣了愣,后知后覺自己的唐突,連忙要縮回腦袋,卻沒想到直接撞在了轎子窗口上,她哎呦一聲,坐回去后,身邊服侍的丫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急急幫忙揉腦袋,埋怨一般說“小姐你別鬧了,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孟家小小姐孟朱這會兒依舊紅著臉,一邊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邊跟自己的大丫頭說“你怕什么娘可舍不得打我,有我護著你,你更不用怕了。”
丫頭委屈巴巴地,道“我看小姐你盡說大話。”
樓下一馬一轎子慢慢悠悠繼續往蘭酒坊過去,樓上的顧媻淡淡看著,打了個哈欠,對剛才的兩面并無太大感觸,只想著以后自己要是置業了,也不能在鬧市里買,吵得要命,現在起碼凌晨兩點了,外面居然還燈火通明,行人如織,比北京老城區的夜市都要嚇人。
只能說這里不愧是魏國gd大州中心吧。
之后閉市,安靜了幾個時辰,結果天不亮又開市了,行走叫賣新鮮蔬菜的老農到處都是,包子鋪也開始了繁忙的一天,樓下小二聲音洪亮地不停叫單,一會兒喊靠窗的公子一份茴香面一會兒喊右手一桌的三碗餛飩,顯然客棧一樓連早餐生意都要跟小攤子搶。
可惡至極,等以后有錢了,真的得找個安靜的院子,且最好還是在市區,能叫外賣。
顧媻認命起床,洗了個臉后,立馬打起精神要出門打聽揚州最闊的商務ktv是哪幾個。
他可沒有馬也不能守在謝府門口等謝塵出來,不然人家都騎馬走的,他在后面怎么可能追得上
為了美好的明天,顧媻迅速穿戴好,也不吃早飯,和家里人說了一聲,便出去踩點。
他有一匹小馬,但他昨天觀察到,尋常人家哪怕有馬也是不能隨便在城里騎行,能騎行的只有三種人,一種是公職人員,一種就是權貴,最后一種是不怕下大獄的。
鬧市中,平民的交通工具只有馬車和轎子,且時速似乎也有要求,在人口密集區假若出現碰撞和重大傷亡,也是很麻煩,要花很多錢平事。
顧媻只身出去,問了小二哪里的花坊最多,得了回復便一路旅行般往東市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