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交接似乎并不特別簡單,顧媻從瘋狂閉門學習的孟玉口中得知,歷來官員交接還有個儀式,由當地更高階的官員念任命書,被任命的官員跪在下首,然后接受任命書與府衙的官印。
這日子定然也是良辰吉日,在此之前,府臺里面即便沒有大人入住,也有次一等的師爺主簿們維持日常需求,但不會僭越審理案件和對外征收稅費等等,諸多細節,顧媻聽得腦袋都大,可又不能表示抗議,只好等著良辰吉日到來。
而如今才正月,他還需要去總督府繼續當他的主簿。
出門前,顧媻意外瞧見了要去軍營里繼續歷練的草包,草包領導仿佛在門外等他許久,背上還背著個行囊,沒有頑皮調笑、嘻嘻哈哈的樣子,他回頭看他,發梢都染著寒霜。
“我要去營中了,起碼又是幾個月才能回來,祖父說去后我也要升官了,考試我是考不了的,替我祝令尊高中。”少年郎依舊是顧媻熟悉的一身紅衣,紅得幾乎要融入昨日的節日氛圍當中。
“好。”顧媻微笑著,他牽著自己的小包準備也上班去,對少年為何蹲在自己家門口專門來告別,感覺不大,他覺得又不是生離死別,他還住在侯府后排房呢。
他不懂謝家二爺莫名惆悵的心思,只是漫不經心地一邊盤算自己一會兒到了總督府,如何謝謝孟大人的栽培,又如何在庫房立威,一邊才和小孩說“我會給你寫信的。”
“那你可記住了”謝二爺也覺得這樣黏黏糊糊的不似自己,于是忽地又嬉皮笑臉起來,說,“你去了任上,有誰欺負你,直接報爺的名字,等爺回來掰掉他大牙”
“哈哈,好。”兩人去的方向不同,顧媻答應后,指了指前路,說自己先走了。
謝二爺點點頭,最后莫名其妙地還在原地看了一會兒消失的小親戚的背影,才慢慢吞吞去和街口的許虹結伴去往營中。
路上,吃著大餅子,興致盎然的許公子感慨道“你那親戚還真是人中龍鳳,這才多少時日,居然爬上了府臺的位置,雖說只是一郡之首而已,可這是揚州,比旁的郡城好千百倍,我聽說原本下一個接替余大人的官員本來是個叫富瑯的老頭,花了不知多少銀子,托了不知多少關系,結果嘎嘣一下,被咱們這邊的顧時惜截胡了。”
謝二爺挑眉傲慢道“那是他關系不夠硬,我祖父可也專程給顧時惜寫了舉薦信。”
“巧了,我父親也是。”許虹繼續咬著大餅,含含糊糊地道,“我父親寫信與我說,算是報答之前在揚州收了件百衣傘的事,他可高興了,還說順水推舟之事常做才事為官之道什么的”
許公子說完,腦袋里也煩,他如今倒覺得跟著父親學做官不如在侯府的私營中快活,他愛騎射,愛斗武,成日和腦袋里沒幾兩肉的武夫們混在一塊兒,感覺說話也不必打著圈子出來,能多活幾年。
“是嗎”謝塵如今才知道為何小親戚能破格這么多,要知道他祖父也說這次舉薦頂多能讓顧時惜成為有品
級的官身,
至于職務到不是很重要,
上面也不會給特別好的,結果以來便是比他大哥還要高的位置,直接成為大哥的上司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哥不知道在家中摔了多少東西,還跑去老祖宗那里哭訴。
謝塵起先只覺得能讓大哥那個傻蛋不痛快,他就快活,還高興了好一陣子,如今卻是感覺出幾分的緊迫與落寞。
他小親戚如今不過十五,日后自己真的能一直罩著他嗎
他腦海里閃現出許多讓他總是有些在意的時刻,比如當初從長安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信,比如前些日子給小親戚過生日孟玉那小子跟時惜說說笑笑,他聽不懂最后,三封的舉薦信,還都是大官舉薦,若是他,他絕做不到如此。
少年惶惶著,好像隱約看見前面有匹馬,從與他同行,到慢慢跑到他前面,最后頭也不回,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