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乙尹御史在吃小碗米飯,夾了一些蔬菜,挑挑揀揀,顯然心不在焉,他正在想著自己該不該告訴這樣一個聰明絕頂的少年他未來的處境堪憂,有人要整他,還是大魏內閣之一的戴閣老,這次躲過去了,下次可不一定啊,自己若是提醒了,沒躲過去,自己也逃不開關系,會被戴閣老嫉恨,可如果日后他是說假如,假如有一天顧時惜走到連戴閣老都治不了的地步,那么自己豈不是也能跟著雞犬升天
這又是一道選擇題。
選擇題的時限是兩天,在這被關押的兩天里,是他告訴顧時惜處境最好的機會,因為隔墻不會有耳,且他們又剛好共患難,顧時惜一定會銘記自己對他這次忠告的。
路人乙尹御史心中激蕩,還在天人交戰,激烈角逐告與不告的時候,旁邊坐著的小顧大人總算也端起碗來吃飯了。
這次的飯菜總共有八道菜,六道小菜一道湯,米粉也是湯里自帶的,顧媻看了一眼,覺得乏善可陳,完全沒有自家廚子弄得好。
“你們覺得”
忽地,顧時惜開口說話了,閔大人嘴里的米線也不嚼了,等待顧時惜發表真知灼見,分析目前情況,告訴他們會有人來救他們等等。
尹御史也大氣兒不敢出,他如今看顧時惜,簡直就像是再看話本子里無堅不摧總能絕處逢生的男主人公,自己肯定是斗不過顧時惜的,那么看人家發光發燙總是能也照亮自己的,尹御史心中激動。
“你們覺得,這道紅燒獅子頭是不是做得有點不好”小顧大人道。
閔大人啊了一聲,沒反應過來,但他認為小顧大人肯定有小顧大人的道理,既然他說起這個獅子頭,那么自己順著說總是沒錯的“嗯的確,我看著顏色仿佛是有些過于深了。”
尹御史看了一眼閔大人,自己也懵了一會兒,連忙跟上“嗯,我剛才嘗了一下,口味過重,像是勾芡的時候醬料放得太多,且肉質并不是很緊實,一口下去散得到處都是,可見是沒有費工夫好好錘上一錘的。”
“正是正是,我府上有個廚子,是二爺在卑職微末之時就送給我的,那廚子原本便是余大人府上的,如今兜兜轉轉,竟是又回到了府臺,真是冥冥之中仿佛自有一雙手,推著我們行動似的。”小顧無聊地感慨,其實他才不相信什么無形之中冥冥之中,他的一切,都是自己爭取來的
“正是正是啊,看來二爺是慧眼識英雄。”閔大人下意識拍著馬屁。
尹御史則在思考,顧時惜這個時候提起二爺,是不是在暗示他們什么,比如,顧時惜想說,他永遠站在謝塵的那一邊,現在是在委婉的問他們站哪里。
尹御史思考明白后,恍然大悟,立馬表示“的確,二爺一定是開竅開得晚,
如今好了,聽說孝名傳到長安,不少王孫貴族都說老侯爺這一脈算是有后了,起碼不至于像上位侯爺那樣撐不起來。”
哦上任侯爺你們知道些什么我是后來投奔侯府的,對上任侯爺完全沒印象,也不認識,更沒人和我講過他的故事,只知道當年也算是閨閣女子的夢中情郎,既是年紀輕輕就當了侯爺,又是模樣才情俱佳,如此之人,撐不起來侯府”顧媻好奇,且他真的也很想知道,當初為什么哥哥會把侯府讓給弟弟,且族人大多數都是沒有意見的。
“這件事實在是說來話長。”尹御史率先搶答,“先老侯爺名叫謝植,娶妻便是如今的老祖宗,兩人伉儷情深,外人傳說也是一段佳話,只可惜死得早,為什么死的早也沒有什么陰謀,純屬身體不好,可當初謝植這個人,并無大才,整個侯府其實都是開府老侯爺和當弟弟的一起上陣打回來的,當時正值動蕩時期,吐蕃來犯,匈奴未平,這倆父子,一個隨先帝親征,一個隨鎮南王蕩平吐蕃,開河濟世,共創繁華大魏,當年先帝還在的時候,可以說是鎮南王最為風頭大勝,跟著鎮南王的揚州謝家,自然也節節攀升,這都是開府侯爺和當弟弟的功勞,哥哥平白擔著一個世子的稱呼,他自己也坐不穩,早死之后,為了族人和整個謝家,把爵位給弟弟,屬實常理,不然如何對得起如今老侯爺背上那道至今沒好透的刀傷”
尹御史在長安,聽過不少的八卦,什么宮廷內帷舊事,信手拈來,為的就是某天有人問起,自己能夠從善如流的說出口。
天啊,他做到了尹御史為自己的口才沾沾自喜,下一秒也得到了顧時惜的肯定贊揚。
“尹御史口才了得啊,一段復雜的陳年往事,居然這么幾句話便說得清清楚楚,做小小御史,還是如此得罪人的差事,實在是委屈了。”顧媻嘆息道,不過他也算是明白為什么連皇帝都準了。
也能說明為什么同樣是王府,為什么兩大王府,一個禹王,一個鎮南王,如今地位天差地別,說到底一山不容二虎,當年鎮南王出風頭,如今禹王上位,當然要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