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長安會試如期舉行,只不過長安那邊如何的熱鬧,與揚州倒是沒什么關系,揚州府尹小顧大人也日常早起,吃了個早飯,就去處理公務,中午和謝二爺還有母親弟妹們吃了午飯,下午就繼續處理官司。
今日官司也很無聊,凈是些鄰居之間打鬧、酒桌子上打架、你欺負我家養的狗,我殺了你家的雞這樣雞毛蒜皮之事。
小顧大人一點兒激情也沒有,但依舊認認真真判完案子,夜里便單獨請鄭教諭來家里吃飯,拉上謝二作陪,三人在后院的小湖心亭內,擺了一桌酒席。
鄭教諭來時,還自己帶了一壇子好酒,乃之前他的學生們湊錢送他的,是南邊兒趙家酒莊十年前的女兒紅,他生怕顧時惜這個初來乍到的少年不識貨,于是來的路上絞勁腦汁,瘋狂在想如何低調又自然的把這份女兒紅的難得說出來。
還不等鄭教諭思考妥當,他已然到了顧大人的府上,有模樣乖巧的丫頭領著他往后院湖面過去,一路上,鄭教諭其實挺輕車熟路的,之前余大人在的時候,他其實沒少來吃飯,只不過如今換了個領導,鄭教諭又剛好忙著科考的事情,便與顧大人不是特別緊密。
為此,被解救回家的鄭夫人還念叨鄭教諭,說“你之前說小顧大人不學無術,粗鄙不堪,光憑著人脈侯府當上了這么個府臺,你可是說錯了,我在那顧夫人家中住了幾天,瞧見人家別提多禮貌待人了,尤其是顧夫人,待我極好,你還不拿你的那兩壇子寶貝酒去吃飯別這么小氣,免得外人說咱們不懂感恩。”
鄭教諭心想,本來他們這禍事便是無妄之災,可能怎么辦呢,小顧大人是禹王的人,他們只能認栽了,于是他聽話的抱著兩壇子酒赴宴。
及至到了湖心亭旁邊的小橋口,鄭教諭胡思亂想的腦子忽地一停,只因眼前一幕格外靜謐絕美,叫他頓時什么都想不出來,只感慨著喟嘆道“春日顧府臺上宴,只燈葳蕤蝶赴來。”
只見湖心亭上,不知名的藍色蝴蝶閃耀著巨大的銀色閃光一般的翅膀在燭火燈籠下翩翩起舞,時而停在小顧大人的肩上,時而落在顧大人的發梢,顧大人也不動,其著一身深綠色的輕紗常服,寬腰帶將其腰肢束得盈盈一握,顧大人坐著,手握一卷書,威武不凡俊氣逼人的年輕侯爺站在一旁微微彎腰,不知在和顧大人說些什么,惹來顧大人輕笑著,雪白的手稍稍遮住唇角,端得是萬種風情難訴。
如此蝴蝶美人佳肴圖,在鄭教諭看來,簡直堪稱一絕,直接入畫都生怕無人能夠描畫出小顧大人灑脫溫柔的那雙迷人眼。
如此佳人,怎么就沒文化呢
如此佳人,怎么身邊就站了個滿身煞氣的莽夫呢意境都多了幾分肅殺。
鄭教諭嘆息。
鄭教諭愛畫,前幾年考察秀才們有沒有用功讀書的時候,由他來出題,他都直接讓學子們畫一幅山水圖來,他深覺從畫中能看出一個人的心性,在學政處,像他這樣癡迷某一樣東西的同僚大有人在。
話說
回來。
鄭教諭剛站在橋邊,亭子里的顧時惜就瞧見了這人,立馬推開正在跟自己說八卦的謝二,站起來便熱情極了地迎上去。
“鄭教諭哎呀,快快,就等你了,我和二爺可是一杯酒都沒動,你不在,我跟他喝都喝不起來,沒意思得緊。”
鄭教諭被說得渾身舒坦,他在揚州的學政部其實也并非多么重要的人物,學政部門里,有真才實學的大于官位高的,所以以他之學識,在學政內部,當真是有些過于普通平凡,起碼他在學政的上司是絕對不可能對他這樣一個寒窗苦讀十幾年,最終剛好名在孫山的進士有什么好臉色。
“哎呀,大人嚴重了,我今日來晚了,主要是去取這兩壇子酒,這女兒紅。”鄭教諭到底是沒敢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