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回籠,林笑卻仍是執意推開了蕭扶凃,他用的力氣不大,病還沒好很是乏力,但蕭扶凃看見他的堅決,渾身的力氣也不得不散碎,就那樣被林笑卻乏力的手推開了。
蕭扶凃狼狽地垂著手,他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的,他又揚起那雙高傲的眼眸,直直地凝視林笑卻。
“你病沒好,不想聽故事很正常。是孤考慮不周。”蕭扶凃藏起了他的情意,仿佛只是面對一個打小親近的兄弟,“孤之后再來看你,你好好保重,不要再做些讓人瞧不起的蠢事。”
蕭扶凃刺了一刺林笑卻,說出來后有些后悔,但見著林笑卻并不在意的模樣,后悔又成了惱意。
他說什么做什么林笑卻都不在意的樣子,真是讓人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
或是留著牙,去咬怯玉。咬得怯玉哀哀地喚他殿下,殿下
蕭扶凃喘了一息,為這白日宣銀的想象。
他扭過頭,本該走了,但磨磨蹭蹭,就是不想走。
他看著殿內的蠟燭,想到了繼續逗留片刻的理由“都說了不要總是陰陰沉沉的,大白天不開窗點蠟燭,不悶么。”
蕭扶凃站起來,緩緩走到宮燈處,慢慢吹熄了燈內的蠟燭。殿內頓時昏暗了下來。
林笑卻不喜歡這樣的昏暗,他喜歡亮堂,越是亮堂他就越能忘卻己身的不適。他能看清殿內的一切,這有助于他轉移注意力。可如果昏暗下來,他能抓住的只有自己了。
疼痛也沒了藏身之地,從他的肌理里冒出來翻騰翻涌,火一樣灼燒著他,讓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疼,林笑卻抿著下唇,小腿是不是應該再擦一回藥,怎么又疼起來了。
蕭扶凃打開了窗,窗外的光斜射進來,林笑卻仿佛從窒息里掙脫,他望向光亮處,蕭扶凃正轉過身來。
他背著光,灰了幾個度,反倒襯得那眼眸中的情愫越發明顯。
林笑卻被蜜蜂蜇了一下似的,扭過臉去,不看他。
挫敗爬上蕭扶凃的眉眼,他的腰板挺得更直,雙眼更加矜傲。他站在那里靜靜地居高臨下地凝視林笑卻,直看得林笑卻不自在地垂下了面龐。
蕭扶凃道“孤走了。”
林笑卻沒有反應。
蕭扶凃又道“這次真走了。”
林笑卻收斂了情緒,抬起臉龐客氣道“不送。”
蕭扶凃凝望片刻,未再多言,矜傲冷淡地轉身離開。
出了殿門,那股支撐他的郁氣消散,他踉蹌了一步,但望著太監宮女們,蕭扶凃所有的脆弱與悲意都收了起來。沒有任何一個宮人,能從太子殿下身上瞧出弱勢來,他永遠是大鄴王朝最合格的儲君。
蕭扶凃走了,山休才進殿來。他端著一碗淡粥,剛出爐放了會兒,現下正合適入口。
林笑卻沒胃口,勉強吃了兩口就不要了。
山休本準備再勸,但見到林笑卻撫著小腿,猜到是又疼了,連忙放下粥,拿來藥替林笑卻敷。
指尖碰上主子的腿,山休不易察覺地輕顫了一下。
山休并不是第一次見到林笑卻衣衫下的肌膚,林笑卻乏力的時候山休伺候他沐浴,渾身就沒有沒見過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每次瞥見或觸碰,都如同初次般,就沒有習慣的時候。
他的指尖裹上藥輕柔地撫摸林笑卻,頭腦昏沉陰暗發熱,像是濕了的木材燃燒,黑煙滾滾嗆著他的腦海,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意識不到,就只有眼前的主子,在黑霧之中,如同一尊靜靜的玉石雕像。
盈潤的光,瑩瑩微涼,被褻瀆的神像,山休跪了下來。
山休跪在床榻旁為林笑卻敷藥,他為自己方才的心動神搖贖罪。
奴才就應該跪下,而不是想著爬到主子身上去。
爬上去又能做什么,他一個閹奴。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