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卻撫上晏巉的眉眼,高嶺之花在他眼前具象化,晏巉額上的汗是雪花融了。
晏巉漸漸地氣喘起來,林笑卻不想繼續了,脫敏治療需要慢慢來。
但晏巉握住了他的手腕,帶著他的手一直往下,從眉眼到鼻梁、唇瓣、下巴,晏巉沒有往下,就這樣的程度,晏巉已經快要暈厥過去。
本能感受到的痛苦,精神上的接納,習慣性的厭惡,心底里的愉悅,錯綜復雜,晏巉無法分清。
突然間,晏巉含住了怯玉伮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林笑卻疼得落下淚來。
破了口子,嘗到血腥,晏巉終于清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瞧見怯玉伮的眼睫微微濕了,淚水從眼尾滑落。明明一樣是血,為何他人的只讓他作嘔,怯玉伮的,卻撫平了晏巉對這個世界的厭惡。
好似觀音土。吃撐了一樣會死。可死之前飽腹,填飽虛無,茍延殘喘。
晏巉低喘了幾息,將傷口舔盡。他說了對不起,林笑卻咬著唇垂著眸,不敢看他。
晏巉道“怯玉伮,或許終有一日,我會落得一場空。世事無常,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道理,我自小明白。”
“即使如此,大哥還是會往前走,哪怕到最后你認不出大哥。到那時,恐怕我自己也認不得自己了。”晏巉起身,拿來藥給林笑卻包扎,明明只是破了個口子,他卻包扎得好似斷了根手指。
林笑卻搖搖頭,一點一點將紗布掀開了。
“晚上就好了,”他說,“大哥不用在意。”
林笑卻蜷縮在床上,受傷的手指耷拉著,像一只懶懶的薄薄哀怨的懵懵懂懂的小貓。
連愛恨都弄不清楚,不明白,也不探究。
晏巉用完膳走后,林笑卻躺了很久才起來。桌上的熱菜涼了,還有些糕點。
宮人要進來撤走,林笑卻將糕點留下了。他將幾個盤子剩的糕點整整齊齊擺在一個盤子里,隨后端到了偏殿去。
幾個宮人見林笑卻離開了,面面相覷,隨即將剩菜剩飯囫圇
瓜分了。
他們吃得很急,生怕林笑卻趕回來。
撤下去吃也不成,會被搶走的。
吃完了,將盤子撤走。有個小太監叫朽竹的,沒有進來搶吃的,他是晏巉的人,他只是看著這些宮人,看了會兒又走到偏殿去守著。
亂逃的宮人都被殺了,活下來的宮人戰戰兢兢,隨便一個士兵都能支使他們做事,不敢不從。
偏殿里,書香仍然睡著。
林笑卻將糕點放在了桌上。
飄了雪,紹江南面駐扎的將領軍隊更是思歸。他們從周國別的地趕來勤王,如今都城都破了,有將領說拼一把,甕中捉鱉。
大將道“陛下都被捉了,賊子用陛下的性命要挾,你拼就是害死了陛下。”
將領道“難不成一直在這里當縮頭烏龜”
爭執中,濮陽邵的使者帶著皇帝的圣旨到了。客客氣氣,恭恭敬敬地請他們解散,各歸各地,回去過年。
一番爭議后,各將領還真離開了紹京。
濮陽邵的兵力消耗了許多,也不想再打下去,如今他只想趕快把朝堂上的人都換成自己的,等徹底掌握了紹京及周圍城池,再圖謀他地。
許多的官員被殺,濮陽邵安插所謂自己的人,其中一半實則是晏巉的人。
晏巉過去一直提拔不上來的手下勢力,如今終于掌握了半個朝堂。
世家在濮陽邵帶來的戰亂中,損失慘重,周國世族亡了快一半。高門士族如姜氏更是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從此退出了歷史舞臺。
姜氏數百年的財物被掠奪,那些珍貴的珠寶等濮陽邵讓全抬到鳳棲宮去,作為聘禮。
而珍藏的書籍竹簡等,濮陽邵本想燒著玩玩,大冬天取取暖,被荀延阻止了。
濮陽邵笑著全賜給了荀延“你們這些漢人,嘴里就是些書啊禮儀啊,哪有兵強馬壯重要。前頭滄國漢化,我雖學了不少,可還是煩這東西。”
荀延道“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正如將軍登基,也需要一步步將禮數全了,才能得到上天和萬民的認可。”
濮陽邵耍了耍手中的槊天戟,道“好好好,都聽軍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