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彪顧不得其他,帶著精銳趁亂逃離。
濮陽邵洗劫了諸多世家,狄彪叛逃也不忘偷運好幾車。緊要關頭全灑了,保命要緊
金銀嘛,進了綏地再搶不遲。
馬車里,趙岑嚇得急喘,好不容易平息下來,挪了個位置,見到一雙突如其來的手,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原來是舒廂躲在這里。
他沒有資格上趙異的馬車,便蜷在運盔甲金銀的馬車內。
在箱子的角落里,他被驚醒后一直靜靜地躲著,聽到了趙異所有的言語,眼里的不甘快要把自己燒光。
在林笑卻被捉出去后,舒廂竟下意識的狂喜,不過一剎那后又免不得成了擔憂。
趙異瞧見他,一腳就要把他踢下車。
舒廂連忙從盾牌后爬了出來,跪下道“陛下,天意讓奴才與貴人同乘一輛馬車,天意讓奴才活下來,您又何必急著取奴才的性命。”
趙異冷嘲道“你倒命
大。”
他想了一會兒,
道“到了綏地,
你就自行離去。不要再跟著我們。”
趙異經此一難,仿佛懂了求生的艱難,懶得再跟舒廂拉扯,是死是活自己逃命去,別再扒拉他。
趙異又道“這車內的金銀你盡可取去,舒廂,好自為之吧。”
舒廂笑“我一個奴才,拿著金銀招搖過市,只怕活不過當晚。亂世之中,除了陛下身邊,又哪里有活路。”
趙異笑“沒人逼你拿,你怎么跟個蒼蠅似的,甩都甩不掉。看來只能將你殺了,一了百了。”
舒廂望向林笑卻,問“主子也是這么想的嗎”
林笑卻靜靜回望,他看見的不是舒廂,而是一個腐爛的人,皮囊好好的,內里已經崩潰。
自卑自殘自負,傷人傷己傷心。
林笑卻道“書香,你可以試著不做一個奴才。離開你厭惡的一切,去到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
舒廂笑“說得倒輕巧。你一個人能活下去嗎你活不下去,卻要求我獨自活。你可以攀附那么多人,為何我不能。你也不過寄生蟲罷了,卻嫌棄我是蒼蠅。”
林笑卻道“人活在這世上不是孤島,互相有需求,無論情感還是利益,關系便得以建立。”
名利權勢之外,人畢竟是人,血肉之軀,喜怒哀樂,會有情感上的需求。強勢如濮陽邵,也希望有一個家。他恰好符合了濮陽邵對于妻子的想象,他呆在濮陽邵懷中,愿也好不愿也罷,終歸是順從地了一種想象,滿足了濮陽邵情感上的需要。
舒廂看到的只有濮陽邵給出的利益后位、珠寶、寵愛所以覺得林笑卻只是個寄生蟲,竟敢獲得那么多那么多,而他卻一無所獲。
舒廂既想成為林笑卻,又怨恨林笑卻,忍不住癡迷占有,暴虐破壞。到最后,仿佛只要林笑卻從此消失,他的生活便可以好轉了。
林笑卻道“書香,怨恨會毀了你。惡意是一把刀,殺害他人之前,自己先被撕裂。”
舒廂落淚道“你討厭我”
林笑卻搖頭“我不在意你。”
或許曾經有那么一點在意,城破那天,他聽著書香在濮陽邵身下的動靜,內疚有之不忍有之。
他曾經想過走近書香,他欽佩他旺盛的求生欲,也憐憫他的自輕自賤。
可最后,得到的是書香那一句“陛下下不了手,奴才來吧。奴才手輕,很快就能結束。”
那一刻,結束的不是林笑卻的命根子,是那份曾經給出的善意。
人生這條河,只能自渡。他人愛莫能助。
舒廂怒道“你為什么不恨我難道我卑賤得連恨都不配”
林笑卻垂下了眸,不再多言。
趙岑知他心里難過,撿起一顆珠子塞到了他手中。
林笑卻攥著珠子,抬眸望,趙岑傻笑著“這個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