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巉將林笑卻摟得幾乎密不透風,林笑卻聽見他說“這是第一鞭。”
林笑卻呢喃著夠了,不要鬧下去了,夠了。
晏巉又甩了一鞭,晏彌咬著牙,嘴角滲出血來,一定是太疼了。
晏彌從不碰刀劍,也沒有習過武,他就是被人詬病的世家子,就算小時候做過一點活,隨著晏家處境越來越優渥,他也是養尊處優的,哪里遭受過這樣的痛楚。
晏巉問他,為什么要跟大哥爭。
晏彌抬起頭來,說讓怯玉伮進去,別看著,他不疼,大哥打是應該的。
晏巉又是一鞭,晏彌忍痛的聲響令林笑卻受不了了,他攻擊晏巉道你瘋了。”
晏巉道“我養大你們,不是讓你們把我逼成瘋子。”
林笑卻眼含熱淚“放了他,大哥,我們進屋吧。放了他。”
晏巉看著自己的弟弟,爹娘死得早,他一力撐起這個家,從來無所求,只希望他們安好。他遭受的苦難,遭受的侮辱,從來不對弟弟們訴說。他是家里唯一的頂梁柱,他垮了,誰來遮風擋雨。
可是他也會累,也會倦,也想有一盞燈是為他照亮。
他如今尋得了,可弟弟卻要奪走。活在他的庇護下,卻要奪在他在意的一切。
晏巉笑了起來,他扔了鞭子,道“叫太醫,治好了送回去。晏彌,別再來了。”
晏巉松了手,林笑卻得了自由。
他下意識往前想去看晏彌,晏巉拉住了他的衣角“你是不是寧愿選任何人,也不肯站在我身旁。”
林笑卻停下了腳步,他不能往前,不能火上澆油。
晏彌被放了下來,身上二道鞭痕猙獰。
他望向他,晏彌揚起微笑來,安撫怯玉伮自己沒事。可他嘴角還沾著血,疼得牙齦都咬破了。一定疼死了。
他穿的衣衫一向薄,素凈的舊衣上沾了血、破了洞,穿不了了。
林笑卻垂下眸,轉過身,牽起了晏巉的手。
“大哥,我們回屋去。”林笑卻輕聲道,“我不會跟人走的,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們進屋去。”
晏巉望著林笑卻,不要騙他,他會當真的。
林笑卻笑,含著淚笑“還不快進去,好冷。大哥,我覺得冷了。”
晏巉抱住林笑卻,說了好。
進去,進屋去,誰也偷不走他,誰也帶不走他。
晏巉要帶著怯玉伮進屋去,沒有金屋沒有銀屋,有怯玉伮就是家。他想要家。沒有家,沒有國與天下。
林笑卻轉過身后,晏彌手掌按在刑架上支撐身體,他望著大哥抱著怯玉伮遠去,有那一剎,晏彌什么也不想顧只想留下怯玉伮。
可他不能留,不能說出口。
大哥累了,他不能做那個往大哥心口扎刀的人。
殿門闔上了。
晏彌再也瞧不見。
太醫來了,想為晏彌醫治。
晏彌推開了他,禮貌地說不用了。
晏彌按著皇宮里的紅墻,一步一步走出了宮。
每一步都牽扯到傷口,皮開肉綻血跡斑斑,晏彌在這疼痛里總覺得怯玉伮就在身旁。
滿頭冷汗,他不敢往旁望。
“晏彌,我們回家去,就像過去只有我們兩個,別的人只是別的人。”
“晏彌,我想你,我想我們的家,我想念家里的花,也不知道過了這么久,花開著還是敗了。”
“大抵是敗了。敵軍占了那么久,他們不會珍惜我們的家。家里的老樹是不是被砍掉了,家里的花瓶瓷器少了多少。我埋下的蜻蜓在夏天的時候會重新飛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