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飆射出來,晏巉咽下口中的血,笑道“朕知道你們怎么想的。朕活一日,你們就該效忠一日。
背叛的人,陪葬罷。”
晏巉扔下劍,走到皇座上慢慢坐了下來。
有人當場就要反叛,被執迷深愛的人押了下去。
不少追隨者跪下道“陛下,是您救我們出苦海,我們會陪您直到最后一日。
“那些膽敢刺殺謀反的叛徒,唯有千刀萬剮,才能消除他們的罪孽。”
晏巉蒼白著臉,消瘦如薄冰碎裂,帶著殘忍的神經質。
他笑了下“乖,平身罷。”
他取出帕子,擦了擦臉上的血,繼續議事。
所有的改革繼續推進,科舉也好,兵制也罷,除非他真的死了,才會停止下來。
畏途巉巖不可攀,他也攀了。
哪怕一切只是無用功。
大楚局勢動蕩,晏巉撐著病體處理朝政。
直到一日,他感到自己大限將至。
這一天,他并沒有似往常般,舊傷疼痛難忍,吐血不止,如同回光返照,面色都紅潤了些。
臨下朝前,他罕見地說了句“辛苦諸君了。”
隨后笑著離朝。
笑聲里竟有幾分灑脫的意味。
小睡一會兒,到了傍晚時分。
今日沒有夢到怯玉伮,也罷。
天邊紅霞席卷,黃昏四合而來。
晏巉讓宮人上酒。
他說今天是個吉日,得好好慶祝一番,宮中最好的藏酒全都抬上來。
有太監勸圣體不宜飲酒,晏巉揮了揮手,太監只能依言而行。
一壇壇好酒抬了上來,晏巉讓宮人們都退下。
等沒了人,晏巉一個人孤零零的。
他看向天邊的紅霞,不知道怯玉伮此時在做什么。
怯玉伮此時會不會在想他,在想大哥有沒有好好喝藥,有沒有好好吃飯。
還是已經睡了。
北穆會比南楚黑得更快些嗎,怯玉伮。
今夜不必夢到我。
晏巉望著天邊漸漸消失的紅,取出暗格里的鴆酒緩緩飲下。
人之將死,應當自己選擇體面的死法。
留下尸骨,任人擺布,實在太過不堪。
再華貴的墓葬,也只是冷冰冰地藏著他。倒不如一把大火,灰飛煙滅,也算是徹底了斷。
人間的路走到盡頭,怯玉伮,大哥去陪阿娘和二弟了。
勿憂勿念,勿牽掛。
晏巉緩緩笑了起來,拔出劍砍破一壇壇酒,酒水聲破碎聲,仿佛與許多年前誕生之初,嬰兒的啼哭聲交融在了一起,晏巉撐著劍勉強站穩,最后望了一眼天地,便將燭火打破,叫宮殿燃燒。
天際的火熄了,在夜色徹底來臨之前,他貢獻另一把火,燃到天將明時。
趙璃飲的毒酒他飲了,趙異嘗的火刑他亦嘗了。
燃燒到極致的苦痛,將他徹底燃盡罷。塵埃也不要留下。
這一場大火燒得天地都紅了。這一片高
嶺上的雪花在熾熱中徹底消散。
隨后便是一場三天三夜的大雨。
晏巉執迷的追隨者們陷入刺骨的絕境。
南楚自此拉開了廝殺的序幕。
南楚的消息傳到北穆后,林笑卻徹底病倒了。
但他沒哭,一次也未曾。
只是哪怕躺在床上養病,他也披麻戴孝一身的白。
魏壑想了很多法子哄他,連裴一鳴也被拉過來出謀劃策。
林笑卻明白他們的苦心,只是他太累了。
南楚大亂,戰事又起。
裴一鳴出征,臨行前,林笑卻為他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