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時間,林笑卻冷靜了下來,去醫院帶走了林柔的骨灰。他得把林柔帶回去,葬在外婆的隔壁。
林柔該回家了。
離家這么多年,她該回去了。
但林笑卻被攔了下來。戚御白不準他離開。
戚文誠的財產轉到了戚御白的名下,那些想為林笑卻求情的被重金解雇了。
戚御白回到家中休養。
林笑卻問他到底想做什么。
戚御白慘白著臉,說會賠償的。
“我會賠償給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會給你。”戚御白右手抓著自己的頭發,恨不得破開頭皮,有些神經質。
林笑卻說不需要。
戚御白得到這樣的回答,再也無法隱藏無法掩飾,他就是個混蛋,他就是個只會發脾氣鬧著爸爸妥協的混賬,他就是個害死人的囚犯,他該償命的,可他償過一次為什么沒死成,太疼了。
刀滑在手腕上很疼,血流出來很疼,留下的疤很礙眼。
他抱著必死的決心,卻留下了生機,懦夫。
“我那天如果不跟爸吵架,是不是就不會害死他們了。”戚御白發著冷顫,“我沒想過的,我沒想害死任何人,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覺得媽媽不該被忘記,爸應該記住她記住她,如果他忘了,我也忘了,媽媽不會回來了。”
戚御白睜著眼淚水滾落得比雨還快“我沒想害死你媽媽,我知道有媽媽好沒媽媽很糟糕,我沒想的。”
“我只是,我只是”他鬧著讓所有人滿足他,得不到就鬧就吵弄得所有人不得安生,戚御白笑,“那天爸應該打死我。”
“他會后悔的,沒能早點弄死我。”戚御白睜著眼失神,淚水仍然在落,“他沒辦法告訴我了。”
小時候爸爸給他講題,他明明會,硬是裝著不會,他希望爸爸能夠多陪陪他。
不要再忙了,不要不見人,晚上好黑好黑,爸爸,我會怕。戚御白這樣騙著戚文誠,他打小膽大,他連雷電都不怕,怎么會怕黑。
他打小就會騙人了。
這樣欺騙爸爸,爸爸就會回來得很早,就會帶著玩具陪他玩。
學校里的人問他為什么沒有媽媽,怎么從來沒見過他媽媽,是不是被拋棄了啊,他每次回答的方式都是拳頭。他在學校里打架,老打架,反正爸會收拾一切。
打得再也沒人敢問他媽媽的下落。
媽媽會回來,小小的戚御白明白,媽媽會回來。
但現在媽媽不會回來,連爸也離開了。
林笑卻靜靜地看著他落淚,他垂下眸許久,最終還是遞出了紙巾。
“你并不欠我什么。”你欠的人已經不在了。他不能代表任何人選擇原諒。
“你不需要賠償我。”林笑卻道,我本來就不該來到這里。
戚御白,你活著吧,活下去。”林笑卻道,“我也得回家了。”
那個破敗狹小的家里擺滿了零碎的物品。
每一樣都有過去。
一個好看的花瓶是廢品站的阿姨送的,她說拿來插花多好,屋子里帶有香氣多自由。
十幾張獎狀是學校發的,外婆貼在了墻上,即使很少有客人來,外婆看著也高興。
還有一個破了又被外婆縫好的布偶,還有外婆的針線盒。
外婆眼神不好,都是林笑卻幫忙穿針引線。
外婆會織毛衣,外婆織得特別快,線團變成衣衫。
外婆還給謝荒織過一件,藍色的,謝荒穿起來很好看。
堆在墻角的厚紙箱里,林柔的日記本也在那里。
林笑卻不小心打開過,林柔的字跡最開始圓乎乎的,寫的字很大一個,跟湯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