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隱形術限制,忒斯特仍貼在他身后。此刻忒斯特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他挪動右臂,安撫似的攬住諾爾。
活人很溫暖,諾爾化為死靈怪物后,這種感觸愈發鮮明。諾爾被忒斯特輕輕攬在胸口,后背傳來燒灼般的體溫,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最終無聲地吐出一口氣。
謝謝。諾爾說。
不客氣,正常人都受不了這個。忒斯特松開懷抱。
平靜下來后,諾爾的注意力移向房間中央。
那里設置了一個很難形容是什么的東西,看著像某種復雜的煉金儀器。
各種玻璃容器彼此相連,蒸餾儀器、過濾裝置、加熱工具一應俱全。它們比正常版本大了數倍,雜亂中帶有詭異的秩序感,如同巨獸的內臟。
天花板到地板,這些巨大的儀器占去了整個房間約四分之一的空間。各種反光交織,直到斯溫城主停在某處,兩人才找到這儀器的核心
豎放的玻璃圓筒中,正盛著一個孩子的軀體。
那是個不著寸縷的男孩,他蒼白瘦削,身上帶有無數或深或淺的疤痕,體型則帶有營養不良的特征。他雙目圓睜,身體腫脹發青,顯然死去多日。
斯溫城主皺起眉,仔細查看尸體情況。末了,他拉長一張臉,似乎對尸體的狀態很是不滿。
“礙事的神殿。”他無聲咒罵。
說罷,他從懷中掏出小瓶,安置在這龐大儀器的缺口上,又仔細接上軟管。
嘭咚。
接入儀器后,三頸燒瓶如同一顆真正的心臟,兀自收縮舒張。
嘭咚。嘭咚。
藍黑色的液體迅速稀釋,化為美麗而剔透的青藍。它們快速漫過尸體,流向圓筒下方,隨即又被儀器引導,再次回到圓筒之上。那具尸體被反復沖刷,如同水流下的冰塊,竟逐漸融化起來。
自己真是進步了,諾爾悲哀地想。如今他甚至能忍住反胃的沖動,強迫自己看下去。
血肉粉碎,發絲溶解。青藍的液體逐漸渾濁,呈現出暗沉的肉醬色。等它們通過層層篩子,又變成透明的紫紅,像熟透的葡萄。
終于,上百次循環過后,玻璃圓筒里只剩蒼白的骨骸,篩子上只有砂礫般的雜質。紫紅液體經過蒸餾、濃縮,化為暗紅黏液,一滴滴落入終點的銀酒壺。
這就是所謂的“提神藥劑”。
正如最好的制香師傅萃取精油,斯溫城主同樣從那具可憐的尸體里萃取了什么也許是血肉,也許是死亡本身,諾爾無法確定。
收好酒壺,斯溫城主熟練地取出骨骸,將其砌入骸骨墻。
“惟愿萬物永恒。”整理好房間后,他在胸口畫了個正圓。
干掉他怎么樣二對一,偷襲,就現在。忒斯特的心聲傳來,然后偽造現場留下線索,把疑點引向那個“惡魔大人”,正好一箭雙雕。
你小子仗著自己死不了,一定要往死里折騰是吧
不行。諾爾立刻回應,我們不知道他藏了什么手段,盲目進攻不可取。看那具尸體的腐敗程度調查騎士還在時,城主不會再亂來,我們還有時間。
就是因為他短期內不會再動手,這樣的機會才可貴。忒斯特委屈地回應,你不是熟悉怪物的弱點嗎
斯溫城主姑且還是個人。諾爾忍不住掐掐眉心。
堂堂一城之主,重要任務在身,斯溫城主在永恒教會內高低是個骨干。這樣的人,說他沒有壓箱底的自保手段,傻子才信。
哪怕打同一個boss,“開荒”和“有攻略”的難度完全不同,諾爾不想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