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對面,正坐著
邦茲祭司,一個面目陰沉的中年男人。
邦茲長長的黑發編為數根發辮,垂在腦后,散發出沒藥與松脂的味道。他的皮膚透著古怪的青紫,粗黑的眉毛下,一雙黑眼銳利如鷹。
“惟愿萬物永恒。”
邦茲祭司在胸口畫了個圓,聲音鼓一般厚重,“你給出的證明文件,我都看過了。我姑且認可你的身份,你可以留在這座教堂。”
“我,看完資料,走人。”克里姆森放慢語速,配上夸張的走路動作,“既然認可我的身份,您還在等什么”
邦茲用他銳利的黑眼睛瞪著克里姆森。
“我個人不認可你的理由。”
他的聲音格外粗啞。
“你從未來回歸,查看神選者的檔案這意味著,要么這份檔案被某個白癡弄丟了,要么這座教堂毀滅得徹徹底底要么你根本在說謊,你想要其他的東西。”
聽這位邦茲先生的口氣,他完全不打算考慮前兩個可能性。
真難搞
“好吧,既然您說得這么難聽。”
克里姆森在椅子邊坐下,腿搭在桌子上,“詳細情況我不能說,至于大概么某個白癡弄錯了神選者,我不得不來這個時代核實。”
“測謊、契約、您按著我的腦袋去,什么都行。我不想再給你們擦這個屁股,天知道看兩行字要這么麻煩。”
“神選者們的預言暗含了他們的命運,這是神賜的讖語,不是什么兩行字。”
邦茲嚴厲地瞪了他好一會兒,“最近要接洽的人很多,大祭司不在教堂。如果你真侍奉著偉大的安斯提思,你該知道規矩。”
“嗯嗯,爹地不在家,家里的小孩要十倍警惕。行了,直接點,我到底怎么做才能看到”
邦茲垂下視線。
“那個孩子是我的老師帶回來的,他有著神選者該有的一切資質,目前的培養也非常順利。他有著神的寵愛,毫無疑問,他注定成為神所期待的人。”
他莊重的語調下透出幾分狂熱。
“如果你想證明我們錯了,方法很簡單你只要殺死他就足夠了,預言應驗前,被神選中的人絕對不會死。”
哦,這個簡單,克里姆森心想。
按照永恒教會的記錄,當年教堂底下的追補妖死了個一干二凈。這里的追補妖都有嚴格的培育記錄,專門有人核實過尸體數量。
如果那是個冒牌貨,那家伙本就沒幾天好活了。被他提前殺死,命運不會干涉。
如果那是真貨,叮叮,任務提前完成至少他知道那個偷梁換柱的神選者到底長什么樣。
可是等克里姆森真的站在目標面前,他徹底陷入沉默。
“你好,先生。”
白色石塊上,美麗的少年微笑問好,“很高興見到你,先生。”
少年的坐姿比最聽話的學生還乖巧,這片黑暗之中,他仿佛在散發微光。
然而克里姆森站在原地,全身被汗打得透濕。
不久前,克里姆森曾妄想攻擊過“不可攻擊”的目標,如果說,當時他的悚然是“來自命運的凝視”。
此時此刻,他騰起殺意的那個剎那,命運一刀刺穿了他的心臟,世界幾乎將他碾碎。
克里姆森下意識后退半步。
他所面對的,究竟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