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閱堅定地回復它們。我不想死。
那晚的噩夢中,其中一條觸手格外憤怒。它絞碎了他的四肢,將他在黑暗中反復摔打。真疼,許閱聽著滿腦子嗡嗡聲,太疼了。
可是他的生活剛剛開始,他的工作還沒做完,他設計了非常美麗的龍。這只是個該死的噩夢,他能對付它。
于是許閱一口咬住那條發瘋的觸手,用力撕扯吞咽。他的想法很簡單沒有了手腳,沒法掰開它。那么只要把它吃掉,它就不會再來折磨他了。
黏滑的,腐敗的,他好像在一口口吞咽強酸。疼痛煮沸了他的腦漿,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但是沒有關系,觸手在一點點減少。噩夢總會結束,他肯定能把它吃完。
日出之時,一切會恢復正常。他會泡杯咖啡,澆澆花朵,正常上班。
白天的生活總是美好的,游戲的制作也很順利。只是那個工作群里的消息刷得越來越瘋狂,夢魘之中,前來折磨他的怪物越來越多。
它們希望他早點崩潰,它們希望他能夠帶領它們一同死去。
無論許閱如何擊退它們,它們都會卷土重來。只有將它們吞吃下去,他的腦子才能獲得些許安靜。
也許自己瘋了。吞咽那些肉塊的時候,許閱曾這么想過。做夢怎么能這么痛呢為什么他的住處雜物越來越多他的生活沒準出現了一點點問題。
他試過去醫院看病,或者詢問同事。但他獲得的反饋永遠是“一切正常”。
那么他只能自己調查了。
我們談一談吧,你們到底想要什么
諾爾罕見地打開工作群,決定摸魚一會兒。他伸出二只手,嗒嗒地敲打鍵盤,向漆黑的屏幕拋出一個個問題。
那些家伙撕扯他的時候很兇猛,交流起來卻很困難,像是思維不太清醒。其中不少成員只能表達簡單的“是”,或者“否”,還動不動發呆掉線。
如此一天又一天過去,許閱終于拼湊出了答案。
按照你們的說法,我被人利用,正在創造一個世界。
許閱噼里啪啦打字,你們是神的殘骸,被迫和我融在了一起,好讓我擁有巨大的力量。但這個過程中,我們都必須承受痛苦你們想要安息,而我想要活命。
也許是他的態度太平靜,那些聲音只是整齊地給出“肯定”的答復。
而按照你們的說法,我注定會死。就算我吞噬了你們的精神,你們的肉體還是會腐敗,連帶著我衰弱下去。
這有點麻煩,我還是不想死。
工作群里一陣沉默。
你不怨恨嗎許久,表達相對清晰的聲音給出了疑問。
你們想死,我想活,大家為了各自的目標努力,沒什么好生氣的。
許閱說,我確實氣那個把我們縫在一起的家伙,不過在世界完成前,它不會輕易動我。這段時間,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能讓諸位安息,讓我活下去的辦法。
說罷,許閱對著黑洞般的屏幕露出微笑。他身上流淌著腐敗的汁水,疼痛從夜晚蔓延到白天,情況在惡化。有時他澆著澆著花,手腕會軟綿綿地斷掉。
要怎么辦呢
許閱倒了杯咖啡,望著窗外的雪片思考。雪花飄落,他的身體也在緩緩崩解,腦袋里雜音越發狂亂。
好在他還有時間,精神也有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