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認為談瀟既然能認出來大喪儺,或許能一些有效信息,這對他們的考古工作也是很重要的,畢竟發掘工作還要繼續。
談瀟接過照片,仔細觀察后道“你們看這一對巫覡俑身處鎮墓獸旁邊,一個作擊鼓狀,另一個是做射箭狀,這是在驅使鎮墓獸和射殺鬼物。另外一對,一個腳踏禹步,雙手捏決。”
禹步和手決就不必說了,哪教哪派沒有自己的手決,禹步傳說是參照大禹的步伐,要召役鬼神的效果,也流傳甚廣。傳說大禹也是巫師嘛。
而鼓和弓更是古代楚巫做法時的標配,楚巫往往“鼓而射之”。當年楚國都是要向周天子進獻桃弓棘矢的,很有代表性。
談瀟點點照片上的細節,正是那纏在一起的手指,千年時光下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但談瀟目力極好,還是辨認了出來。
談瀟說道“這個手決古時候叫什么我不知道,但現在我們叫它枷勢,顧名思義,是將對方枷住,禁錮起來,不能動彈。”
季老認真聽到,聞及最后一句,不覺渾身一寒,“這”
他忍不住直接站了起來,失聲道“枷老莫的姿態,可不就是像被枷住難道老莫出事就是因為這尊巫覡俑”
談瀟是剛來這里,絕對不可能在保密工作做得極好的情況下,知道他口中的老莫發生了什么,更別說他的態度一直是不理解不相信。
而老莫正是穆翡口中那位無故中了無名邪術的考古專家,他當時在一線清理文物,沒想到下去就中招了,除了眼珠子幾乎渾身不得動彈,全靠打營養針維系生存,幾日來明顯消瘦虛弱。
醫院去了,專家也問診了,皆是束手無策。
季老多年的考古生涯讓他經歷過一些常人無法相信的事情,遂找來恰好也在南楚的省404辦工作人員幫忙,可惜也是束手無策,甚至還未能定位出問題的源頭到底是什么。
因為楚人尚巫,墓里含有巫術的元素實在太多了,光巫覡俑就好幾對,鎮墓獸、帛畫、玉璧等等各類陪葬品。而且這墓根本都沒發掘完,因為老莫出事才剛開了個頭就打住了。
但談瀟的話,宛如撥云見霧,讓他們依稀定位到了這幾尊巫覡俑上。
此時再看那照片中,面容損壞、色澤如初的巫覡俑,唇角勾著的笑亦更為詭異
場內一片寂靜,眾人盯著那巫覡俑的照片,呼吸不覺也放輕了。
“這,這怎么辦呢徐先生。”季老看著那位404辦的徐先生,很為自己的老友著急,“現在已經知道是因為巫覡俑,有沒有辦法破了術法”
談瀟則看著季老激動的樣子,弱弱道“我還是覺得,不如你們去省城醫院熱帶病研究所再試試,全省就那兒可以抽血檢測寄生蟲。”
經過他的研究,一些所謂的失魂、蠱毒,相當多是寄生蟲
季老說他同事像被枷了,但談瀟覺得說不定是被墓底悶了上千年的有毒氣體熏出來的。
穆翡勉強一笑,她現在都覺得有點無奈,也沒力氣反駁。
談瀟自認吉祥物,可偏偏就是他,給他們帶來了線索,還好之前沒有輕易把談瀟放回去啊。
“莫急,”徐先生臉上帶笑,很是溫吞沉穩的樣子,看向談瀟道,“我們不如先等小談說說,剩下一尊人俑”
不錯,這還有一個巫覡俑沒說到呢。
“男覡俑同樣腳踏禹步,且身上的長衫有鳳紋。華夏都說龍的傳人,但楚地是古之所謂的蠻夷,習俗大不相同。楚人莫不尊鳳,而輕龍賤虎,鳳凰代表希望墓主人升仙。”談瀟看著另外那男俑道。
“但是這男俑的手上顯然是托著某樣法器,法器不見了。這種成對巫覡都是通力合作,一個用法器另一個施術。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使用對象又是什么,只能通過他同伴的動作判斷也是很有攻擊性的。”
徐先生喃喃道“既然知道多半和這件東西有關系,其實有個最簡單的處理方式,也是楚地的古俗,送穢埋祟找出源頭施法后給埋了。但現在看起來,源頭好像還沒出土。”
這下可好玩了,他們想埋了的東西,還沒挖出來。
而且這玩意兒可是價值連城的文物,你想埋哪兒
屋外的陣雨不知何時已停了大半,只剩下點滴雨珠落地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