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猛地加了速,地上的積雪被車輪打出一片雪霧,車轟鳴著在人群沖破警衛阻攔之前開出了檢查站。
雪霧里混亂的難民,每一張臉都不一樣,但臉上的表情和眼神卻都差不多,憤怒里帶著不解和絕望。
邱時輕輕嘆了口聲,收回視線,看著前方,打開了地圖。
這次地圖的標注很詳盡,除了顏色不同,區分隊員里人類和生化體,每個小點的旁邊有每個人的名字,只有兩個二級生化體的小點旁邊沒有名字。
邱時想起上回在地圖上標注污染區域時的操作,于是試著在眼前的地圖上扒拉了兩下,找出了給隊友備注的位置,把兩個二級生化體標上了小左和小右。
他并不是對生化體有多么深的感情當然,跟個別生化體感情還是很深的,他覺得可能是因為沒有經歷過那個生化體“為人類而生”的階段,哪怕是二級生化體,他也并不習慣隊伍里有兩個沒有名字的工具。
“起名字嗎”邢必低聲問。
“您又敏銳了,”邱時說,“這是怎么發現的”
“你不是寫了個左右么,”邢必說,“跟上回的甲乙丙差不多的起名水平。”
邱時笑了起來。
大黑山南邊的荒原是在一圈叢林和山中間的平地,面積不小,沒有樹木,沒有山坡巖石,沒有水,一眼能看到遠處的三座山。
這種地形相對來說是安全的,敵我雙方都沒地方藏。
“前面那是三座山嗎”前面有個隊員問了一句,地圖上顯示他叫盧宇。
“是吧。”另一個人回答,這人名字叫鄭宇。
這倆二十多年前的名字湊一塊兒,加上李狗官,跟生化體一百多年前的名字一比,就能看得出來,不僅是外城難民校的教質量不怎么行,內城的教質量其實也高不到哪兒去。
“不準確,”邱時說,“是南北向的三條小山棱,中間是風化掉的兩條山谷,不長,我們一會兒就從右邊那條走,去洗馬鎮。”
“之前在地圖上看著不夠直觀,”盧宇回過頭,“隊長,你是不是去過”
“嗯,”邱時說,“去過幾次,不過是半年前了,現在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希望還是老樣子。”鄭宇說。
“你自己去的時候,”邢必看著外面,“也是走這條路嗎”
“不是,”邱時往他那邊湊了湊,指著瞭望口能看到的西面的矮山,“從掩體那邊順著山走,比這邊這么走要近,但是現在走肯定不安全,而且大車也走不了。”
“嗯。”邢必看著那邊。
“那邊之前還有小動物,很少,不過有,”邱時說,“我看到過兔子。”
“可愛嗎”邢必問。
“沒看清,灰色的,”邱時說,“嚇得我車差點兒翻了,沒顧得上看它可不可愛。”
邢必笑了起來,想想偏過頭看著他“再教你一首兒歌吧,不用唱的,不會跑調。”
邱時嘖了一聲“你什么意思,我那不是跑調,我是沒記住調。”
“好的,”邢必說,“我再教你一首兒歌吧,不用記調的。”
邱時笑著嘆了口氣“行。”
“小白兔,白又白”邢必低聲說。
“它是灰色的。”邱時說。
“老古董們就默認它是白的,”邢必說,“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愛吃蘿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愛。”
邱時聽完笑了起來“好傻。”
“小朋友念著玩的。”邢必笑笑。
“我都沒見過幾個小朋友。”邱時說。
邢必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