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中的皮膚接觸到微涼的空氣,林凌不禁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簡辭動作很輕,可是沾著生理鹽水的棉簽碰到皮膚的一瞬,林凌還是戰栗了一下。
疼。
受傷的地方像是冒著火一樣,林凌差點沒忍住低哼一聲。
簡辭“消毒。”
林凌“好。”
感受著脖頸上冰涼的觸感,林凌似乎是好奇,又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小心翼翼地問道“簡辭簡老師,你認識我”
簡辭“聽石一說過。”
林凌“嗯。”
緊接著,林凌又倒吸了口涼氣,消毒完開始上藥后,痛感如同電流般,以脖頸為中心在身體蔓延,疼得發麻。
簡辭動作忍不住更輕了,他似乎能感受到手下細微的顫抖,瑟縮又忍耐,像是一碰就會破碎的冷美人。
低頭上藥時,簡辭能看到林凌耳垂上有一粒小痣,很小,微不可察,似乎只有十分接近的時候才看得見,和肩胛骨上的紅色小痣遙相呼應。
簡辭突然想摸一下,試一下林凌的反應。
但是卻忍住了。
林凌垂著眼,緊抿著唇,他唇線單薄又漂亮,有種不同尋常的厭倦和倔強,整個人像是看透浮華,未曾向塵世回頭施舍半分眼神,頹廢散漫的美。
離群索居的氣質。
簡辭這才發現林凌眼型狹長,眼球很靠上,是常說的三白眼。
正常人眼白只能露出左右兩面,但是厭世眼卻能露出左右下三面,上眼皮略微遮掩住瞳孔,看上去漫不經心。
有些漠視,又有些離經叛道。
林凌似乎在隱忍著疼痛。
簡辭眼底倒映著林凌的模樣,突然發現原來某些淡漠的氣質,是天生恩賜,也是后天磨礪。
簡辭想了下“余囂杰那個熱搜”
林凌感覺出簡辭是在關心他,知道他想問的什么。
余囂杰為什么會在夜總會直播被拍到,剛才在派出所說過一遍,現在他又給簡辭再說一遍。
“黃越九覺得我沒有什么用,想聯合余囂杰犧牲我蹭熱度”
林凌語氣平靜,有些冷漠“我提前離間了他們兩個,然后等黃越九給我發地址的時候,直接轉給了余囂杰。余囂杰以為我要和他和好,就去了,結果進了黃越九給我準備的圈套中,被直播拍到了。”
林凌頓了一下,緩了口氣,似乎猶豫了幾秒,不知道該不該說繼續“要是我去了,我就成了一個去夜總會的爛人,上次耍大牌的黑料也會被重新拿出來,受到千夫所指,還有我以前的一切,全都會拿來給別人鋪路”
“余囂杰上熱搜,我原本以為一切會告一段落,只是,沒想到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
說完,林凌鴉睫下垂,在臉頰上投出兩道淺淡的陰影,隨著呼吸微微顫動,像蝶羽一樣。
明明是有些心酸的話,他出口卻很平靜,平靜得像一個旁觀者,仿佛話中的人不是他。
簡辭默默聽完,拿著棉簽抹藥的手頓住了,感覺心底莫名的煩悶,嗓音低啞地問道“公司不管嗎”
林凌沒有開口,輕輕搖了搖頭。
簡辭沒有經歷過,他無法感同身受和設身處地地去共情,可是聽完,他卻像是被人鉗制住呼吸般,胸腔滯澀煩悶。
日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內,塵埃在空氣中飄舞,氣氛似乎又回到了原點,簡辭扔掉最后一根棉簽,將藥裝了回去。
“你很清醒,不是你的錯。”
簡辭溫沉的語調遞進耳膜,林凌竟然聽出了不尋常的味道。
林凌閉上眼,上完藥后披上衣服,不小心碰到傷口時又忍不住戰栗了一下。
他沒有什么情緒,自嘲般地想笑。
原來,博同情這件事,本質上真的很無趣。
不會有人像自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