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蓋江城,隊伍一路向北繼續前行,距離邊境越近時之越察覺到七皇子越發沉默起來。
雖然他本來就不能說話,可那種不能說話卻天天拿著小本子翻個不停的人,跟眼下站在風口中的目光閃著掙扎的人還是不一樣的。
深夜,萬般俱寂,他們如今住在清屯鎮上,出了鎮子再往北走穿過戈壁就是北齊都城所在的位置。
客棧外,依稀能夠聽見燕國將士戴盔穿甲,手握弓刀在皎潔的月光下巡邏的馬蹄聲,時之越原本都打算回房睡覺了。
路過走廊余光瞥見七皇子正站在那里,下巴四十五度望天的憂郁姿態,時之越腳下一頓再起步時就拐了一個彎走向對方。
南宮器仰頭望明月,他聽到了時之越走過來的腳步聲,一個月的相處時間已經讓南宮器足夠清楚這位伴讀的腳步聲。
“殿下,清屯鎮特色烤馕,來一塊”時之越手里提著自己的宵夜,如今這份宵夜被他一分為二掰成兩半,他自己拿著一半,另一半沖著七皇子遞過去。
南宮器慢吞吞的看了一眼那烤馕,搖搖頭。
不想吃,沒胃口。
“還是吃一點吧,萬一明天到了北齊就去坐牢呢到時候只有餿水喝。”啃著馕的人,一把提起南宮器的手臂,將那半塊馕塞進他手掌心內,“至少我們要當一個飽死鬼。”
“你想死”不管在路上說的多好聽,在皇宮內他有多確定自己這一走很大概率就會必死無疑。
可是南宮器真的走到了這里,隔著戈壁看向北齊的方向,內心的恐懼無法緩解無法跟人訴說。
明天就要進北齊了,走到這里他才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的勇敢。
“不想啊,而且殿下你也不用凡事都想的那么艱難,說不定北齊穆金成看你一眼,就認為你是個天縱奇才,然后大手一揮就讓你當他的親兒子呢。”
時之越給他畫著各種美味大餅。
南宮器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煞筆,“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基本沒有。”時之越攤開手掌,聳肩看向對方,“殿下你就當自己是個沒能力靠雙手賺錢的廢物,但是卻在北齊找到了新的長期飯票唄。用大逆不道的話來講,你們皇子的日常不就是混吃等死嗎怎么換個城市繼續混吃等死就開始恐懼起來了”
屋檐下,黑云悄無聲息地將月光吞噬,南宮器看過來的眼神終于不再死氣沉沉,一雙眼像是要噴火似的瞪著時之越,“你找死”
竟然詆毀燕國皇子,還將去北齊當質子的行為當做長期的飯票。
“你看你這個人,我跟你說實話你會生氣。我跟你說假話,說你去了北齊是去享福的,你也不信,你說你這個人怎么就那么難伺候溫馨提醒一下砍了我,這支隊伍內你就只能帶著家福去北齊了。我想你爹應該不會再派人來照顧你了吧”
漆黑的夜里,靠著柱子站立的人迎著風,嘴角微微揚起心情很好提議道,“其實我還真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擺脫掉眼前的局勢,不過憑著你的膽量,你敢嗎”
“什么辦法”
那本寫滿了單詞的冊子在風中翻滾著,南宮器聽到了耳邊那仿佛來自地獄的誘惑。
“殿下可以跟苗安賀聯手,在明日進入北齊后找機會殺了那幫北齊護衛隊,接著我們互換身份,你來當凌三,我來當你,從此以后在北齊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世上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殿下所恐懼擔心的那些事情,從此也不會再發生,考慮一下如何”
站在屋檐下,一個晚上都在思考明天如何度過的南宮器,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前這位一本正經說要跟他互換身份的人,手掌中捧著的冊子在這一刻重若千斤。
“殿下你還有三個時辰來處理這件事情,明天天亮之前我想你應該會考慮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