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延從來沒有看過這些。
不在乎他的時候,他覺得冬歉過去是一個怎樣的孩子并不重要,所以沒必要看。
等到后知后覺發現心底那些微妙的在意之后,卻又發現,自己不敢再去看那些東西了。
他寧愿騙自己冬歉在孤兒院里過得很不開心。
他寧愿告訴自己,是他將冬歉從那些苦難的歲月里拯救了出來,給了他三年榮華富貴的光陰。
只有這樣,才能降低他的負罪感。
只有這樣,他才能繼續戴上那副偽善的面具跟冬歉繼續相處下去。
他可以繼續當冬歉心目中的長腿叔叔,享受他對自己的敬慕和依賴。
你看,冬歉就只有那么一點點東西。
他卻連他心中的那點點位置都想要奪過來。
他多貪心啊。
對于冬歉的記錄其實少的可憐,他那么漂亮,卻似乎討厭鏡頭。
他一貫給人一種很明艷的感覺,沒想到卻還有這樣的一面。
錄像是以時間線倒退的形式進行的。
冬歉十五歲時充滿期待地離開孤兒院的樣子。
冬歉十歲時第一次吃蛋糕,眼睛放光,嘴唇沾滿蛋糕的樣子。
冬歉六歲時趴在地上逗螞蟻玩的樣子。
還有還有
冬歉三歲時張開懷抱求抱抱的樣子。
冬歉兩歲時將手指放在嘴巴里,小臉一鼓一鼓地吮吸的樣子。
以及,冬歉剛剛被孤兒院負責人撿回來的樣子。
被抱回來的時候,他在哇哇大哭,漂亮的臉上沾滿淚水,好像經歷過什么非人的對待似的。
錄像里,院長慶幸地說“還好我去的及時,要不然那輛車就從這孩子身上碾過去了。”
“我跑的太匆忙,可惜了我的一根好拐杖,被卷在車輪底下壓碎了。”
小家伙的腳丫上穿著一個用粗線織出來的襪子,不知道被哪個壞人傷害過,滿腿的血。
畫面停止了。
是任白延讓畫面停止了。
臺下參加葬禮的人竊竊私語,交頭接耳地議論著任白延到底怎么了。
為什么剛才還好端端的任白延露出這么可怖的表情。
任白延卻已經什么都聽不見了。
他的眼眶通紅,充血的眼中格外嚇人,仿佛看見了萬萬不敢相信的東西一般。
弟弟腳上的襪子,是他親眼看著織的。
燈光下,他的媽媽問他,白色的襪子太單調了,加點可愛的東西吧。
他揉著腦袋想了半天,最后說,那就在襪子上繡一個含羞草吧。
雖然還不知道未來生下來的孩子是什么樣子,但是他腦海中的孩子就跟含羞草一樣,一碰就會蜷縮起來,咯吱咯吱的笑。
好啊,那就含羞草。
就這么繡吧。
于是,于是
喉嚨里溢出一陣血腥味,任白延好像站立不穩一般,需要支撐著什么才能勉強撐住自己。
心臟仿佛破了一般,裂了個血淋淋的大窟窿。
神啊
燈光下的談話聲歷歷在耳。
“這么小的襪子啊,小嬰兒的腳原來這么小嗎”
“這襪子暖和,嬰兒會很喜歡的吧。”
他
任白延的嘴角溢出血來。
他親手殺了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