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英卻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小心翼翼道“冬歉”
冬歉的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只是那雙干凈清澈的眼睛,此刻仿佛沉淀著數不清的疲憊。
像是褪色的畫和腐爛的野草。
“冬歉,你醒了。”,凱英興奮道。
詭異的是,冬歉仿佛完全沒有聽見他在說什么一般,像一具冰冷的木雕一樣躺在床上,和剛才那副毫無生機的模樣比起來,區別只有一雙微微睜開的,顯出幾分茫然的眼睛。
“冬歉”,凱英顯然意識到了什么不對,開始嘗試著喚他。
冬歉的身體沒有給出一絲一毫的反應。
這讓凱英的心中涌起強烈的不安。
他捉住了冬歉冰冷的手,聲音顫抖。
冬歉這才僵硬地轉動著自己的眼珠,往凱英的方向看去。
很久很久以前,凱英將冬歉從懸崖下面撿回來的時候,他待在他的床前,陪著他。
那時候,冬歉醒來后看見他的第一眼,眸子忽然亮了起來。
那是仿佛看見救世主一樣的眼神。
可是現在,冬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卻如同一攤死水。
別說是沒有愛意。
就連情緒,也是一絲一毫都沒有的。
看著冬歉這副
模樣,凱英胸口發悶,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
“冬歉,你看著我你說說話。”
“冬歉,你說話”
冬歉沒有給出反應,目光沒有焦點,像是發呆,又像是還陷在那醒不來的夢里。
來不及猶豫,凱英立刻喊人將圣手喚了進來。
聽到冬歉醒了,圣手匆匆進來。
床上,冬歉已經睜開了眼睛。
一直沉睡的人終于醒了,這顯然是好的預兆。
可是他的心里不知為何,竟愈發惶恐起來。
或許這個人不管是醒來還是昏睡都沒有什么差別,好像任何人都能輕易地讓他弄碎一般。
圣手觀察著冬歉的樣子,扶著冬歉坐起身來,嘗試著對他說點什么話。
冬歉的脊背軟綿綿地靠在身后,目光乖巧地落在他身上。
并不生動,但是很認真。
他給不出太多的反應,只能機械化地看著眼前的人,仿佛這樣就能表達,“我在聽”。
以前有人教過他,跟人說話的時候,要盯著別人的眼睛才有禮貌。
有禮貌,才會被人喜歡。
如果被人喜歡,就算沒有家,沒有父母,他以后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
可他只是這么盯著,這么看著,一雙濕漉漉的眸子里連一絲情緒也沒有。
圣手的每句話,他都沒有回應。
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老舊的,快要壞掉的機器,卻偏偏被擰緊了發條,渾身緊繃著,只會按照曾經聽過的命令執行。
可他整個人已經壞掉了,就算會乖乖地執行命令,那也是支離破碎的,斷章取義的,笨拙到幾乎可笑的。
他有多久沒有好好為自己活過了
圣手面露不忍。
沒有人應該是這種狀態的
這些年來,到底是經歷了什么樣的事情,才會讓一個人崩潰到這種地步。
良久,圣手啞著聲音對凱英道
“他似乎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