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魔族大軍在一片荒郊安營扎寨。四周沒什么人煙,附近只有一座空蕩蕩的小神殿。
黑托爾指著金燦燦的光明神母像,率先大聲嘲笑“這群愚蠢的人類賤豬,居然把神殿修得富麗堂皇,好過自己住的房子”
“現在呢,也沒見什么狗屁光明神來拯救這群可憐的信徒啊”
那座神像很快被打爛了,慘兮兮地只剩半個身子。魔族們將神母金像往外面的荒郊野嶺里一丟,自己輪換著坐上神臺,嬉笑耍鬧起來。
昏耀沒摻和這場無聊的鬧劇,他看扎營已畢,就騎上角馬,點了十幾個親衛親自出去勘察。
回來的時候火燒云鋪滿了天際,那座被魔族占領的光明神殿里,有人在顫顫巍巍地唱歌。
由于一些眾所周知的過往,魔王對光明神殿總是比尋常魔族惦記得更多些。他尋思是不是哪個神職人類來不及逃走被抓了,頓時有了點興趣。
昏耀吩咐親衛先回大帳,自己連坐騎都不下,直接縱馬而入。
結果卻令他有些掃興。
里面唱歌的并不是這座神殿的神職。而是貞贊之前提到的人類俘虜一個長得十分白凈秀氣的男人,或者說男孩兒,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
他被套上了一身不知從哪里搶來的,光明神殿長老的雪白長袍。兩個魔族摁著他,逼他跪在地上。
首領貞贊坐在原本神像所在的位置,一邊喝酒,一邊揮舞著馬鞭,似乎是在逼這男孩唱歌。
小家伙臉頰腫得厲害,身上也被抽出了幾道血印子,含著淚水的眼里滿是仇恨。他倒也有幾分難得的骨氣,正大聲唱
“在那雪山的極北,黑暗的深淵下方,
繁衍著丑陋的魔族,與至邪的魔王;
火焰將其孕育,鍛出貪婪的心腔,
殘忍、冷酷與狡詐,化作尖齒、硬鱗與利爪,
那本是罪與孽的血脈,惡的同胞;
神母將其封印,在迦索的邊界上,
直至惡魔重生,戰火燒穿了城墻;
帶來死亡的陰影,無盡的悲傷,
子民渴望拯救,哭聲令人斷腸”
昏耀就是在這時縱馬進來,挺拔的身形被夕陽鍍了一層金紅光邊。
他穿了一身輕鎧,落地時鏗鏘作響。原本又笑又罵的魔族們全都嚇得腿軟,再不敢胡鬧了。
本已半醉的貞贊瞪大眼睛,像是屁股著火似的蹦了起來“吾吾王”
那人類少年也愕然瞪著昏耀,似乎沒有想到傳說中的“邪惡化身”是這個樣子,脫口而出“你你就是魔王”
“丑陋的魔族,與至邪的魔王”
魔王隨意卸了甲,把在外面聽見的歌詞緩緩咀嚼過一遍,幽幽道“唱得挺動聽。”
貞贊的臉上當即惱羞成怒地漲紅了。她對這個年輕男人還新鮮著,連他那過于文質彬彬的抗爭也能看做貓抓老鼠的樂趣。
但她沒有想到,如此大不敬的歌曲居然被王聽了個正著,這簡直是不敢想象的失禮
“該死的賤豬舌頭生瘡的烏鴉”她雙眼血紅地罵了一聲,氣勢洶洶地抓起馬鞭,“就該早早活扒了你的皮”
昏耀卻不僅不在意,還攔下了貞贊的鞭子,對那少年說“繼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