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繆爾動了一下,勉力將上半身撐起,似乎想要坐直。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忽然像斷線木偶一樣脫力地摔在魔王的肩上,整個人軟了下來
“蘭繆爾”
昏耀差點心臟都停跳了,他將蘭繆爾摟進懷里,扶著那截細弱的后頸,聲音發抖“怎么怎么回事
吾王,他艱難地說,蘭繆爾已陪伴您七年。您是假意試探,還是真動殺意我分得清”
“沒有,沒有,別亂想。”昏耀徹底慌了,他從床上扯下被子,把蘭繆爾裹緊了抱在懷里,沖外面喊硫砂
女魔侍官匆匆進來,看到里面一片狼藉的樣子,差點尖叫出聲。
昏耀顧不得解釋,陰著嗓子吼叫多古滾過來,馬上再把宮殿里所有火石爐搬進來,有多少搬多少
外面很快嘈雜地亂了起來。昏耀把蘭繆爾更緊地往懷里摟了摟,六神無主地掀開他的外袍,去看剛才鱗尾抽到的地方。
上臂已經腫起來了,疼應該是疼的,但明顯只是外傷,骨頭也沒斷。怎么會
蘭繆爾卻突然吃力地伸手抓住了昏耀的手腕,他很用力地抓著,哆嗦著用氣音說“吾王對不起。
剛才生過氣的跡象已經半點都找不到了。他的臉上只有化不開的悲傷和茫然,“我又忘記了,人間的事情我我沒咳,沒有證據空口無憑,吾王確實不該聽我的解釋
蘭繆爾連說了兩聲對不起,開合的唇角無聲地溢出一絲血線。
他仿佛毫無察知,哀傷地笑起來,神色竟然很溫柔“但吾王不要難過我不會活很久了,最多再等再等三個月
你胡說什么胡說什么
昏耀渾身發麻,活像被當胸捅了一刀,肝膽俱裂。他暴怒地吼了一嗓子,蘭繆爾,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什么話都敢說
等我死了,也算有證據了蘭繆爾眼眸的焦距一點點散開,夢囈般地說,不要殺我讓我再陪吾王三個月吧。
“你給我閉嘴”昏耀幾乎把后牙咬碎,“再敢胡說一句試試,我”
他六神無主,一時竟想不出該拿什么威脅,張口就說,“我明天就去結界崖,把你種的花都燒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心疼無辜的野花,蘭繆爾終于不說話了。他往昏耀懷里貼了貼,閉上了眼睛,胸口微弱地起伏著。
此時此刻,魔王后悔得要命。他心想自己為什么要聽天珀的話去找塔達占卜,如果他不去占什么骨籌,今晚就會早早地回到宮殿,陪在蘭繆爾的身邊。
那就不會吵架,不會察覺不到蘭繆爾的身體不適
本來本來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裝作不知道,那他和蘭繆爾至少還能好好地相處到冬天落雪的時候吧。
昏耀深深地低下頭,摸著蘭繆爾冰冷的臉頰,低聲說,好了,好了今晚算我不對。別怕,你才不會死,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死。
老巫醫多古帶著幾個巫醫學徒趕來的時候,蘭繆爾已經完全沒意識了。
宮殿內被幾個火石爐烤得很暖和,魔王渾身是血地抱著一團被子,臉色比那團被子里裹的病人還難看。
多古當場就嚇得腿軟了“吾王”
“別說廢話,先救人”
老巫醫連忙瘋狂點頭。昏耀用手護著蘭繆爾的頭頸,一點點把體溫冰冷的人類放躺在大床上。
多古指揮著他的徒弟們用毛筆蘸著特制的藥水,在蘭繆爾的手足畫上生命符咒,自己則念念叨叨地撫摸蘭繆爾的心口,將魔息送進去探查情況。
昏耀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腦子像是生銹了一樣,連情緒都麻木了。他聽見淅淅瀝瀝的聲音。看向窗外,發現下雨了,并且似乎轉眼間越下越大。
“瘴氣侵蝕導致的肺腑衰弱。”多古擦了擦汗,從床邊抬頭,哦,下雨了,唉,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