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不敢撿琴了,轉身想走。可大病初愈的身體不爭氣,他沒兩步就體力不支,扶著山壁直冒汗。
蘭繆爾疼得輕輕抽氣,他突然被無邊的難過給淹沒了。
世上有沒有一種自證清白,要比站在一群懷疑你的人面前,試圖證明“自己沒做過惡事”更難
那或許就是如今蘭繆爾陷入的困境他不得不站在一群敵對種族面前,證明“自己接下來不會做惡事”。
更有甚者,是證明“自己此前做的善事,不是為了行惡而做的偽裝。”
蘭繆爾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他越過了“奴隸”的那條界,暴露了自己的別有用心
卻無法證明那是對魔族的好心,而非狠心。
耳畔響起角馬的嘶鳴聲。
身上的痛楚緩緩消退了,蘭繆爾吃力抬頭,看到魔王坐在馬背上睨視他,目光里有了此前未曾有過的陰替戒備,
別再動那種心思,蘭繆爾。
“兩百年的囚困,兩百年的冰霜和烈火。時至今日,魔族與人族之間只剩下仇恨了。你以為你能改變得了什么
蘭繆爾斂眸,沙啞道“總該盡力而為。能成或不成,也問心無愧了。”“想要問心無愧”魔王嘲諷地呵了口氣,人類也配。蘭繆爾閉上了眼,哀傷的神色掩蓋不住。他低聲說是我沒有考慮周到。
昏耀下了馬,
走過蘭繆爾身邊,彎腰將落在地上的豎琴撿起來。“死心吧,魔族可以困死在深淵,可以亡族滅種,但是不會把血脈的存亡交到一個人類手里。”
他把豎琴塞進蘭繆爾手中,然后將人類抱上角馬的后背坐穩了,韁繩抓好。
今天你在結界崖上說的話,我就當沒聽見。
你只做一個奴隸,我還能好好對你,如果你妄想當個救世主或者光明神來干涉魔族的事宜我絕對饒不了你。
從結界崖回去后,蘭繆爾又病了。昏耀煩得不行,卻硬不下心真的不管。
廢話,都養三年了。他已經習慣了回答那一個個刁鉆的“為什么”,習慣了被蘭繆爾嘮叨“多穿衣少喝酒少造殺孽”之類的蠢話。
也習慣了騎馬帶著人類去枯林里打獵,去霜角雪山砸開冰湖捕魚,去聆聽地底火脈游走的聲音
甚至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不再找除了蘭繆爾以外的合化伴侶。人類在夜晚的表現還是很爛,但偶爾也會有一點點進步,令他喜歡得不得了。
昏耀心想,自己已經把話說得足夠清楚,只要蘭繆爾不犯蠢,以后不再提“結界”“兩族仇怨”這些禁忌的話題,他們還能和以前一樣。
但蘭繆爾不放過他。
夜晚,才能下床的人類將他拉到銅燈邊,端端正正地坐好,認真得像是要開展一場辯論。結界事關重大,吾王不能輕信異族,這合情合理。但我仍然有能做的事。
昏耀臉色鐵青我看你是嫌命太長
蘭繆爾眼明手快,趕在魔王發怒之前,將一卷羊皮地圖被推到他的面前。
這兩天閑來無事,我用人類繪制軍事地圖的方式畫出了王庭附近的火脈走向,和魔族平常使用的有所不同。
他眨眨眼,笑了“吾王看一看吧,您會喜歡的。”昏耀打開一看,頓時背后發麻。嘖。
作為親手打下王庭的斷角魔王,他對地圖這東西可太熟悉了。
昏耀只掃了一眼就知道,那些縱橫的線條、準確的符號、清晰的色彩,都是魔族抓破腦袋也弄不出來的東西。
魔王頓時暗罵一聲,畫
火脈這種在地底游走不定的東西有什么用,這種技術就應該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