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對于百里玄策來說是一件挺漫長,又很短暫的事情。他在沙子底下等過人,在帳篷里面等過人,在馬腹底下等過人,漫長的等待最終都是為了那只有一瞬間的綻放。
殺人,不就是這樣的么?
愿意等待的人,一般都有收獲。對于他們殺手來說,只有等待,才能夠成就最后的死亡。
他早已習慣了等待。
百里玄策感覺到了沙粒在輕微的震動,極其細微的那一種,以及微弱的摩擦。不是他的獵物來了,應該是一只正在覓食的沙謝,從他藏身的沙子表面爬了過去。
百里玄策不知道要等待多久,或許下一刻,或許明天,或許等不到。沙盜的話,出去劫掠的時間都不是固定的,他等在這群沙盜日常經過的道路,也不過是在碰運氣。
誰叫他無聊呢?誰叫他接了一個商隊的單呢?誰叫他占了那位可憐老兄的坑呢?誰叫他沒有帶水和帶食物呢?
萬一要是他們不來的話,他會很傷心的,到時候他還要去上門提貨。對于這種事情,麻煩與繁瑣的事情,百里玄策還是有一些的不適應,他還是更愿意等待,等待別人上鉤,自己送上門來。
他閉上了眼睛,控制著心跳,控制著身體血流動的速度,整個人的思緒都變得無比的滯后,甚至連半點的波動都沒有。
像他這種職業,有時候閉上眼睛,都像擁有整個世界。可惜的是,自從他來到這里之后,離開了那個最為溫暖的家之后,再沒有好好睡過一覺了。
那時候睡覺是為了睡覺,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備,無憂無慮的暢游在夢境當中。現在的話睡覺是為了休息,是必須的工作,在睡下去的同時,要保證隨時還可以起來。
閉上了眼睛的百里玄策,對于周遭的感知程度并沒有隨著閉上眼睛而變得遲鈍,這一刻反倒是放大了無數倍。他的耳朵,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可以感知得到最為輕微的震動,包括沙土表面,新的沙粒落下,又有沙粒被風帶走的輕微的震動。
他可以說是在休息,也可以說是在以另外的一種狀態工作。只要一有動靜,百里玄策立刻就會睜開眼睛來,這全在于那動靜什么時候出現。
現在所做的,也不過是借此將身體的新陳代謝的速度降低,進入一種假死的狀態中,讓自己可以堅持更久的時間。畢竟他是在等人,要是人沒來,那得再繼續的等下去,只有等不到,才得去考慮找。
風去沙來,一層又一層的沙塵,在沙漠表面不斷的來回滾蕩著。太陽也逐漸的朝西移動,沙漠的溫度依舊很高,是那種最為炎熱的狀態。每一顆靜止不動的沙粒,都有著炙熱的溫度,扔進水中可以輕而易舉的騰起白氣來。
遠方,一隊幾十人的人馬朝著這個位置奔馳而來,渾身包裹在衣服之下,遮掩住了那投射下來的陽光,避免曬傷,也避免身體水分的流矢。腰間的彎刀,刀鞘上有著流蘇的紋絡,還鑲嵌著綠松石,看上去有些價值。
他們座下的戰馬,奔馳著的時候留下了一連串向前的腳印。只不過在又往前疾馳了一段時間之后,這些留下的馬蹄印記,便再沒有一絲的蹤跡了,全部被那沙塵給掩蓋住了蹤跡。
百里玄策重新睜開了眼睛來,淡漠的眸子盯著眼前密布的沙粒,他在看這些遮擋住他的沙子,也在看外面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