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爭辯著,院子到了。這是明華裳和任遙曾經居住的客院,但現在一片黑暗,死寂無聲,正門大剌剌敞著,像一只潛伏在黑暗中的怪獸,不懷好意張開了嘴,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明華章熟視無睹,平靜走入黑暗中。他點亮了火折子,倏地逼退黑暗,也照亮了不遠處的女尸。
風聲呼嘯,幽火搖曳,這種氛圍實在恐怖,但明華章就像感覺不到一般,一手執著火引,另一手翻查蓮心尸體,完全不忌諱和那張蒼白詭異、頂著兩個血窟窿的臉貼得極盡。
明華裳覺得她算是很心大、很木的人了,看到這一幕都有些發毛。她默默拉緊斗篷,問“二兄,你一點都不怕嗎”
“怕什么。”明華章聲音很從容,冷清的近乎冷漠,“她是被人殺死的,要怕也該怕那些斯文體面的活人,為何要怕一具死尸”
明華裳無言以對,默默克制住對死人的恐懼,小心尋找遺留在屋里的心理痕跡。
這里應該不是兇手殺蓮心的第一現場,但對于明華裳來說,兇手如何安放尸體,如何布置他心目中的儀式,遠比行兇現場更重要。她緩慢在屋中踱步,她的腦海中,有一個人影正邁過門檻,他肩上是一個嬌美、柔弱,還帶著溫熱的女子身體。
他在公侯小姐的寢房里暢通無阻,周圍明顯屬于貴族女子的擺設讓他既興奮又憎恨。他環顧四周,床底、衣柜、坐具,可以擺放尸體的地方有很多,可是這些都還不夠。他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滿意的地方。
床。
被褥整整齊齊疊放著,上面似乎還有女子的幽香。他激動地將“他的女人”放在榻上,拉開被褥,將不久前還蓋在貴族小姐皮膚上的錦被,覆在蓮心臉上。
明華裳不知不覺已經半蹲在床榻前,直愣愣盯著蓮心空洞的眼眶。明華章用火折子在她眼前晃了一圈,喚道“二娘”
明華裳猛地回神,偏頭看到明華章擰眉望著她,眼里似有擔憂。火星明明滅滅,他筆挺的臉籠罩在火光中,一半明一半暗,有一種壁畫上天神般的莊重感。
明華裳愣了半晌,從那種極致共感中掙脫出來。明華章見她還不說話,伸手要去探她的額頭,被明華裳猛地抓住。
“二兄,最重要的一個點,我想到了”
明華章自己說著不介意和尸體靠近,但看到她蹲在死人前,他還是不動聲色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清凈處“嗯”
明華裳完全沉浸在興奮中,一點都沒注意明華章的動作“我之前一直拿不準他對女人的態度,現在我終于明白了顯然他很仇視我們,刻意要嚇我們一跳。但如果只想嚇人,將尸體吊在門口,我們一開門就能看到,效果不是更好嗎為什么偏偏要將蓮心藏到我們的被褥里”
明華章一直在查蓮心是怎么死的,兇手用了什么工具、在什么時辰,倒沒有想過背后的原因。
是啊,但凡有行動,背后必有需求,兇手做這些時,心里在想什么他為什么偏偏要這樣做,而不是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