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裳咬牙切齒笑道“我給我二兄和謝阿兄打包。”
“哦。”江陵點頭,道,“難怪,我就說你一個姑娘家,總不能這么能吃。你和你兄長感情真好,去什么地方都記著他。”
明華裳把碟中的櫻桃想象成江陵的頭,一口咬掉,眼也不抬道“對啊,不然呢。”
江陵的餅已經吃完了,他用帕子擦了下手,隨手扔到一邊,悠悠嘆了聲。
明華裳忙著吃櫻桃,沒留意江陵的異樣,但任遙一下子就從這聲嘆息中聽懂那些不足為人道的無奈、辛酸、自嘲。
任遙捏著勺子,看著江陵愣住了。
明華裳這種從小在愛中長大的孩子不會明白,世上不是所有手足都值得信賴,不是所有房子都能稱為家。
平南侯府烏煙瘴氣,她壓根見都沒見過的叔叔、堂兄弟堂而皇之霸占侯府,對著她的家指指點點,以施恩一般的語氣說哪些東西會分給她做陪嫁。任遙從小生活在她為什么不是一個男郎的陰影中,最開始是親戚、仆人說,后面,她自己也這樣想。
有時她練武練到精疲力盡,也曾崩潰地想這個世界為什么如此不公平。為什么有人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只因為是個男人就能得到一切,而她拼盡全力,卻連競爭資格都拿不到。
這種怨懟在見到江陵時達到頂峰,她以挑剔的眼光看他,越看越覺得不堪。這樣一個除了幸運一無是處的人,憑什么被封為世子
但這一刻,在人來人往的巷口,在一個桌面還凝著油污的小攤上,她突然聽到江陵嘆氣。
他已經要什么有什么了,為什么還嘆氣他家里,也有不為人知的煩心事嗎
江陵想到家里的繼母和弟弟,實在不想因為這些爛事影響心情。他用力甩甩頭,拋開那些不高興的事,一轉眼發現任遙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那種眼神,特別像宴會時閨秀小姐給人遞帕子時的眼神。江陵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驚詫問“你干嘛這樣看著我”
任遙也反應過來,她意識到自己竟然看著江陵發呆,頗為羞惱,不由惡狠狠剜了他一眼。
男人婆還是那個男人婆,不得不說,江陵很是松了口氣。
明華裳吃的差不多了,便開始辦正事。現在攤子前只有他們幾人,攤主很清閑,明華裳便有一搭沒一搭說家常“掌柜的,你做的乳酪真好吃。你這肯定得是老字號了吧。”
“哪有。”攤主是個有些發福的中年人,他見這三位郎君娘子衣料昂貴,氣度不凡,就猜他們絕不是凡人。
他本來還擔心他們吃不慣小攤子,來找他麻煩,沒想到那幾人雖然明顯不習慣這種環境,但并沒有借題發揮。尤其是其中最漂亮那位小娘子,一雙眼睛瑩潤明燦,未語先笑,實在很討人喜歡。
攤主明知道這三位惹不起,但聽到好聽話還是忍不住心花怒放,得意道“我也剛來五六年,憑手藝掙點糊口錢,算不得老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