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說“掌柜的說來也命苦,生意做這么大,卻一輩子沒孩子。大郎君是掌柜在戲園收的徒弟,早年吃了不少苦,一路跟著掌柜從一窮二白到掙下今日這份家業。所以掌柜最信任大郎君,家業必然要交給大郎君了。可惜大郎君人踏實穩重,在經商上卻沒什么天賦。其實這也不算難題,掌柜已經打開門路,只要大郎君誠信待人,那些貴人也愿意繼續照顧隗家。但難就難在,大郎君不會做木偶,掌柜教了好些年,后進門的二娘子都學會了,他還是只能做最基礎的。”
明華裳慢慢點頭“所以,隗掌柜才想讓大徒弟娶二徒弟,一起繼承隗家”
“是啊。”丫鬟繼續說道,“大郎君和二娘子也算是青梅竹馬,如果能親上加親,其實也是好事,但緣分這事沒法說。掌柜將二娘子教出來后,本來不打算再收徒了,可是有一次掌柜去佛寺上香,卜簽說掌柜命中有一劫一福,劫是男子,會害得掌柜一無所有,而福星是女子,此女會助掌柜東山再起,富貴無憂。掌柜出佛寺門后,正好遇到一女孩走丟,掌柜等了幾日,沒找到女孩家人,便收了她為三徒弟,正是三小姐朱硯。”
任遙挑眉,已經猜到后面的故事走向了“所以,新師妹來了之后,大師兄喜歡上小師妹了”
“是啊。”丫鬟慨嘆,“三小姐來隗家時年紀小,那時掌柜的忙于生意,二娘子整日在工坊里刻木偶,三小姐基本是大郎君帶大的。三小姐越長越好看,性子也活潑好動,會說會笑,隗家沒人不喜歡她。而且自從她來了,隗家生意越來越好,所有人都覺得她自帶福運。掌柜對徒弟那么嚴厲,但在三娘子名下,也不舍得打不舍得罵,幾乎是當女兒寵。相比之下,二娘子就有些太悶了。
明華裳聞言,問“你是說隗白宣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丫鬟有些于心不忍,說道“二娘子也是苦命人。據說她才五六歲就被拐賣了,她輾轉賣了好幾地方,最先給大戶人家做丫鬟,但因為得罪管事又被發賣。后來要不是我們掌柜從人牙子手里買下她,她就要被送到窯子里當娼妓了。因為這些事,她性子特別沉默,寡言無趣,問一句說一句,成日都待在工坊里,大家都覺得她怪。二娘子相貌放在普通女子中都十分平庸,和大郎君、三小姐比起來,那就更差勁了。要是后來沒有三娘子,二娘子和大郎君也不失為一對佳偶,可惜,掌柜的又收了一個徒弟。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能看出來大郎君和三娘子更般配,二娘子一腔心意只能錯付了。”
任遙聽著十分唏噓,明華裳問“二娘子喜歡大郎君”
“當然喜歡啊。”丫鬟毫不猶豫,“二娘子剛來隗家的時候,悶得和鋸嘴葫蘆一樣,十分不討喜,掌柜的見了她就忍不住發火,多虧大郎君幫襯求情。后來二娘子刻木偶,慢慢上了手,掌柜的火氣才小一點。二娘子不說,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一直很喜歡大郎君。但大郎君性情敦厚,他對誰都和善,唯有對三娘子才是真喜歡。”
這可真是一樁司空見慣但又無可奈何的三角戀,明華裳問“既然你們都知道大郎君喜歡三師妹,那隗掌柜應當也清楚吧他為什么還要讓大徒弟和二徒弟訂婚”
丫鬟四處看了看,明明有些害怕,卻還是忍不住八卦的熱情,湊近了和明華裳說道“因為掌柜的說,長幼有序,不能亂了尊卑。但據伺候掌柜的下人說,好像是二娘子要挾的。”
明華裳挑眉“要挾”
“是啊。”丫鬟小聲道,“現在隗家木偶雖然擔著掌柜的名,但其實,大部分都出自二娘子之手了。這方面二娘子頗有天賦,甚至比掌柜還強,那些權貴定做的木偶,其實都是二娘子刻的。”
洛陽城中做木偶的商戶有不少,隗家之所以能獨領風騷,就是因為木偶做得精巧,甚至能按權貴的心意定制。明華裳一直以為是隗嚴清天賦異稟,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些都是出自隗白宣之手。
任遙最開始還很憐憫隗白宣,她自己就是個不會說話,只能通過做事表達心意的性子,所以她很同情隗白宣。但現在,她覺得她可能下結論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