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潤一看父母的神情,就知道指望他們管教李裹兒是做夢。他暗暗嘆氣,他早就覺得父母太過驕縱李裹兒,從前在廬陵無所謂,但如今已在神都,李裹兒還這樣隨心所欲唯我獨尊,豈是長久之計
但妹妹不同于弟弟,就算他是長兄也無法插手。李重潤只能岔開話題,說“阿娘,阿父說得對。今日是冊封的大日子,勿要動氣,免得耽誤正事。”
韋妃順勢不輕不重說了李裹兒兩句,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殿外傳來宮人們的問好聲,廬陵王夫妻連忙迎出去,看到是上官婉兒來了。
上官婉兒在眾人的簇擁下到來,她見了他們,笑著行禮“奴參見太子、太子妃、郡王、郡主。”
韋妃哪敢受著,連忙避讓“上官才人快快請起,一會我還仰仗才人指點我呢,豈敢當你的禮”
按理尊卑有別,內宮里再得寵的奴婢也輪不到太子夫妻親自迎接。然而太子是剛從圈禁中放出來,腦袋還別在褲腰上的廬陵王,奴婢卻是伴隨女皇左右,為女皇起草詔書、參謀政事的上官才人,誰尊誰卑,還真不好說。
上官婉兒雖是個低品級女官,但宮內外沒人敢輕視她,外面人甚至給她起了個“巾幗宰相”的雅名。上官婉兒身段裊娜,半推半就被韋妃扶起來,笑道“為太子效力,是奴婢的福分。禮部的人就在外面了,太子、太子妃請隨奴來。”
冊封太子是國家大事,太子妃、太子子女都要出席。這次冊封太子的誥書就是上官婉兒寫的,她又是女官,掌管宮中典儀,所以引導東宮眷屬的責任就落到她身上。
廬陵王和韋妃道謝,正要往外走,忽然身后傳來一陣嘈雜。眾人齊齊回頭,看到一道黑煙滾滾而上,著火點看著是東宮東南角。
此刻天還沒完全亮,這道煙橫亙在青黛色的晨光中,宛如劃痕。上官婉兒眼皮重重跳了下,莫名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上官婉兒捉摸不定地看向韋妃“太子妃,這是”
韋妃看起來也很吃驚,道“我也不知。興許是奴婢伺候不當,引燃了燈燭吧。”
又不是狼煙,短時間怎么能燒出這么大的煙但禮部的人就在外面,現在也不是追究為什么會失火的時候,上官婉兒說“快叫
人去滅火,勿要耽誤禮部吉時。”
她話還沒落,宮門外快步走來一伙宦官。上官婉兒一看為首的人就咯噔一聲,莫名生出股不祥感。
那隊太監走到太子、上官婉兒前問好,為首的人穿著一身綠袍,雖然笑著,但透著種強烈的陰森感“奴婢參見太子、太子妃。上官才人,雜家這廂有禮了。今兒是東宮的大日子,下面人辦事不力,竟然燒起這么大的煙,真是該死。太子、太子妃去安全處稍候,奴婢這就帶人去滅火,絕不叫火驚擾貴人。”
廬陵王聞言還真要走,上官婉兒本能覺得不對,多年宮廷生活的經驗告訴她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能讓這群閹人去后面。她叫住趙公公道“不敢勞煩公公,我叫人就好。”
趙公公卻笑著,并不接腔“才人清貴,這種粗活哪敢勞煩才人。若是火勢大了,威脅到陛下就不好了。才人慢走,雜家先行一步。”
上官婉兒還想攔,但她是女官,身邊也都是宮女,哪怕在女皇面前再得寵也改變不了力氣劣勢。她才一分神就趙公公那伙人掙開了,現在上官婉兒已經確定有事,她暗暗罵了聲,趕緊對心腹說“快去請相王、太平公主來。”
然后,她抬頭看還是一臉不明所以的廬陵王,心里十分恨太子不爭氣。都被人算計到頭上了,他還反應不過來,圈禁十三年,他竟一點長進都沒有嗎
上官婉兒只能明示“殿下,東宮失火,恐非吉事。請太子示下。”
廬陵王終于感覺到不對了,趕緊說“快跟過去看看。”
趙公公帶著人趕到著火點后,立刻安排人取水、滅火,所有行動一氣呵成。等廬陵王和上官婉兒趕到,只能看到濕淋淋的地面,具體如何起火已無從得知。
趙公公看到他們來了,毫不意外,笑著道“太子,上官才人,火已熄滅。老奴不才,讓貴人受驚了。”
上官婉兒皺著眉,拿不準趙公公葫蘆里賣什么藥。這時,趙公公身后一個小太監突然喊道“公公,這里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