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任遙誠懇地說,“沒有剪刀。”
空氣短暫地凝滯了片刻,明華章從容不迫地說道“用刀劃。記得邊緣要裁仔細,完全沿著墨跡,不能殘留白邊。”
明華裳看著任遙和江陵人手一柄尖刀,趴在畫紙上用力劃拉,著實沉默了。明華章見畫畫和裁剪都需要時間,便問明華裳“剛才你跑進來,說知道了什么”
“哦。”明華裳想起來了,說道,“二兄,我二搜現場,發現風情思苑茶幾上的酒具被換過。”
明華章聽著嚴肅起來,用手指比劃方位“是這邊的酒具”
明華裳點頭,就著明華章的手示意“這里擺著酒壇和酒器,我查了酒器,發現酒壺上是纏枝摩羯紋,而四個酒杯上是蓮花紋。天香樓既然花得起錢打全套金酒具,沒道理配不是一套的杯盞,所以我懷疑酒壺被人換過。這種時候還要回案發現場,可見酒壺上有很不利于兇手的證據。案發后再回去收尾,這和兇手布置密室時表現出的冷靜、縝密格格不入,所以我懷疑,張子云之死出岔子了,中途有什么人干擾,害兇手原定計劃落空,導致他只能后期補救。”
明華章聽得很仔細,時不時點頭回應。江陵不及任遙用刀利索,被她嫌棄地推開,江陵無所事事,聽完了明華裳后半截話,問“照你這樣說,殺人兇手豈不是”
明華裳,明華章,以及案后揮毫的謝濟川,幾乎同時道“玉瓊。”
話音剛落,謝濟川的山也畫
完最后一筆。他將毛筆放下,松了松手腕,笑道“二妹妹,你贏了。”
他自負聰明,哪怕明華章讓他臨摹玉瓊的畫,也不曾動搖他的觀點。可是,隨著明華裳回來,披露現場的酒壺被人換過,群山在他筆下聳立起來,他的思緒也如輕舟橫渡,撥云見日。
他難得用心準備,卻輸給一個小女娘的直覺。兇手不是老鴇,是玉瓊。
江陵聽得似懂非懂,問“不可能啊,戌時后玉瓊一直在西樓,直到張子云被發現也不曾去過東樓,她怎么動手的”
“這就是這些畫的用途了。”明華章看向任遙,“好了嗎”
任遙放下一座被裁剪出來的青山,捏了捏手指道“還剩下一張。”
“這張不用裁了,大致比劃一下就可以。”明華章將所有畫收起來,說,“謝濟川,江陵,任遙,你們三個往遠站。二娘,你到對面來,拿著這里。”
明華裳陪明華章將紙頁整理好,捏著畫紙邊緣立起來。明華章問“你們看到了什么。”
謝濟川抱著手臂,默然不語。江陵聳聳肩,道“一張畫了很多山的圖。”
“那現在呢”
江陵歪頭,十分困惑“這不還是一張畫嗎”
“現在呢”
江陵沉默,不再說話了,地上的影子已經告訴他們實情。謝濟川微微嘆了聲,放下手臂,說“她能想出這種辦法,畫技之高超,構思之巧妙,可稱我平生僅見。”
明華章示意將東西收好,明華裳低頭,看向自己指尖。
她手指間夾著好幾層紙,明華章發話時,她就悄悄將紙層移遠。然而,江陵遠遠看著卻覺得這是一幅畫,他們移動了兩次他才看出來。
明華裳暗暗嘆息,她想,她知道玉瓊是怎么在眾目睽睽下殺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