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就算蘇嬤嬤真的想養老了,那為何不早一年走、晚一年走,偏偏在王瑜蘭生產那年離開蘇嬤嬤是王瑜蘭的奶媽,女子生產多么危險,產后嬰兒多么容易夭折,蘇嬤嬤不可能不知道。她在最需要人手的關頭離開,實在很可疑。
明華裳問“是誰放蘇嬤嬤離開國
公府的”
如意皺眉,努力回想,不確定道“應當是國公爺吧當時國公府還在長安,夫人懷娘子和二郎時孕相不好,恰逢外面局勢不太平,三天兩頭搜查謀反。國公爺怕驚著夫人,便送夫人去終南山上的莊園靜養了。夫人是在莊子上生下二郎和娘子的,可惜夫人卻沒熬過來,剛生下龍鳳胎就走了。后來國公爺帶著郎君、娘子回府,似乎從這時起就沒見過蘇嬤嬤了。夫人血崩而亡,蘇嬤嬤就算想告老還鄉也沒法和夫人提,那就只能是國公同意的了。”
明華裳倒不知道她出生那年發生了這么多事情。結合夢中的景象,明華裳生出一個猜測。
會不會是王瑜蘭在城外生產,山莊里的規矩肯定比不上國公府,因此給了蘇嬤嬤可乘之機。她悄悄替換兩個孩子后,做賊心虛,趁王瑜蘭身死、鎮國公不明真相時,她以告老還鄉為名逃跑了
很有可能,但明華裳總覺得她忽略了什么。明華裳問“當年跟著我娘去山莊待產的人還有誰”
如意搖頭“奴婢不知。”
這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如意十二年前才入府,她怎么可能知道永徽年間的事明華裳道“你接著打聽當年陪我娘去山莊的人,找到后不要聲張,先來稟報我,然后悄悄將他們帶過來。”
如意應是,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問道“娘子,您打聽這些做什么”
當然是為了保她狗命,要不是性命被不知名之人威脅,誰樂意查這些陳年舊事呢明華裳呼出一口濁氣,說“好奇一些事情。這些事不許告訴別人,出了這道門,不得對任何人提起,連對阿父、二兄也不可以,知道嗎”
明華裳難得這樣嚴肅,如意被嚇了一跳,趕緊應下。
明華裳問完事情后,就讓如意退下了。她一個人坐在屋里,看著躍動的燭火,倏地生出一種茫然。
她是明華裳,卻不是鎮國公府的明華裳。等明年真千金回來后,她要何去何從呢
趁這一年趕緊找個好郎君嫁了
這個念頭只在明華裳腦海里出現了一瞬,就被她否決了。貴族官宦結親,莫非是沖著新娘本人來的嗎他們想娶的是承載著對方家族財富和親緣的象征品,聯姻對象本人反而是最不重要的。視她如珍寶的父親在得知她真實身份后都放棄了她,她為什么覺得一個剛認識的男人會對她不離不棄呢
繼續留在明家一早就被明華裳劃掉了,她可不想再莫名其妙被害死。或許她該回到她真正的家族蘇家
明華裳同樣不覺得這是什么好選擇。有一個為了錢財能將自家孫女和公府千金調換的祖母,這樣的家庭會是什么好人家嗎更不用說蘇嬤嬤還有一個非常出息的孫子,舉全家之力供此子讀書,明華裳回去,誰知道會不會被賣掉
不能留在鎮國公府,也不能回蘇家,她就只能想辦法自立門戶了。但自立不是買一處宅子這么簡單,她是女子,想在沒有父親、兄長、丈夫的情況下獨立生存,就只能立女戶。而立女戶又有種種苛刻條件,想辦下來談何容易。
就算她在官府中找了門路,成功辦下女戶,但她這種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的廢物,日后又要如何維生呢
明華裳想到一片灰暗的前途,深深替自己嘆了口氣。她看到手里的甘子酥快要涼了,一口氣喝完。
天大地大,吃飯睡覺最大。萬幸還有一年,她可以慢慢安排。當務之急,是接下來的飛紅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