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遙剛剛酸過別人,一轉眼輪到自己,她反倒不好意思了。她手指縮了縮,不在意地接過茶盞,道“行了行了,舉手之勞,不用說這些肉麻兮兮的話。”
最后,明華裳鄭重盛了一碗,在謝濟川戲謔的目光中遞到他面前“這一杯敬謝阿兄。”
謝濟川故意問“我最后”
“好茶不怕晚,禮輕情意重。”明華裳明知道謝濟川調侃她,卻還是認認真真道,“這些年久聞謝阿兄美名,如今才終得一見,果真有芝蘭玉樹之姿。之前沒見謝阿兄實在是我的損失,望謝阿兄看在我損失慘重的份上,不和我計較。”
明華裳話說到這個份上,謝濟川再不接就成了不近人情。他嘆了聲,雙手接過明華裳遞來的茶,說“二妹妹真會說話,我都開始嫉妒你未來的郎君了。”
明華章輕輕啜了口茶,聞言立刻橫來一道眼刀,繚繞的水霧氤氳在他眉眼前,越發有冰姿凜冽、金相玉質之色。
謝濟川被瞪得很冤枉,呼道“二妹妹總是要出嫁的吧,我只是說實話而已,這你也不喜歡聽”
明華裳見狀不對,趕緊說“好了好了,我現在還小,姻緣的事未曾想過。二兄,你當真覺得,這幾天是蛇鬼殺人嗎”
如今天色已黑,不方便出門,但現在去睡覺也太早了,明華裳這才準備了舒神的茶,一邊烹茶一邊交換信息。
任遙一盞茶都要喝到底了,突然聽到鬼,動作都僵硬起來。她緊繃著臉看向明華章,不知道想在他這里聽到肯定的還是否定的答案。
明華章沉吟片刻,說“人死如燈滅,若鬼魂能殺人,天下還哪來那么多冤案我倒是覺得有人心里有鬼,借鬼神之談操縱人心。”
任遙遲疑“可是,今早大家都看到了,魏紫的血字,不屬于京畿的黑棘,若非鬼怪,這些東西怎么能出現”
“這反而正是破綻。”明華章道,“若真按找替死鬼的說法,殺魏紫的是遲蘭的鬼魂,那遲蘭一個從未離開過洛陽的丫鬟,怎么認得黑棘,還特意拿它來
綁人呢”
任遙若有所悟“你是說對方是故意的”
“顯然。”明華章極冷地哼了聲,少年脖頸修長,冰姿玉骨,眼神睥睨又不屑,像一只名貴的異瞳波斯貓,高傲的理所應當,“民間鬼怪傳言那么多,只死了一個人而已,不編排山鬼雪鬼,偏偏編排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蛇鬼,若不是有心人引導,怎么能一夜間傳遍山莊黑棘雖然是江南西道特產,但江南西道那么大,為何流言直接鎖定了吉州呢”
仿佛,有什么人迫不及待想讓山莊內的人相信,吉州有鬼。
吉州到底有什么特殊,值得搭上兩條人命,如此大費周折呢
謝濟川垂眸盯著茶水,良久不語。明華裳對大周疆域不甚熟悉,更不認識黑棘和普通荊棘有什么區別,她只對白日看到的事情很感興趣“按目擊丫鬟和魏紫同院之人的說法,魏紫死亡時間在四更到辰時二刻之間。我記得昨天看到魏紫的時候,她穿的是一身藍色半臂配松綠色長裙,今日去看她的房間,里面色彩也多是冷色調。那她最后死時,為什么穿的是大紅衣服呢”
任遙沒聽懂這有什么關系“衣服而已,說不定是兇手給她換的,這有什么大不了。”
明華裳卻咬唇不語,她仿佛落入一個玄而又玄的世界中。在這里,她不是明華裳,而是一個面目模糊、性別不明的兇手。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才會給魏紫換衣服呢
任遙沒在乎這些小細節,遺憾道“可惜昨夜出事后,太平公主就讓人把遲蘭死亡現場的字跡和血跡洗去了,要不然直接比對字跡,也能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