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無論如何,都一定要成為仙人的”
莫憑闌當即便是眉頭狠狠的一皺。
什么東西,居然也膽敢對著哥哥這般狺狺狂吠
在幼童的眼底,那種深沉的紅色看上去幾乎快要像是流淌出來了一樣。
然而一只手卻是伸了過來,不輕不重的放在了莫憑闌的頭上揉了揉。
這一下頓時把莫憑闌先前那剛猙獰著將將要露出來的兇性全部都給弄沒了。他甚至是略微有些呆滯的仰起頭來,看著商長殷,顯然對于自己被阻止了這件事情感到有些茫然。
“我可以”莫憑闌試圖爭取。
毫無疑問,他想要做的,是給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柳浮生一個教訓。
然而商長殷只是朝著他搖了搖頭。
紅衣的少年轉而略抬起眼,重新朝著柳浮生看了過去。只是,在那一雙受到了血脈的影響,因此再也不可能變回先前人類一般的模樣的、灼灼有如融化的黃金一樣的雙瞳當中,除了這已然在逐漸的失去“人”的模樣與“人”的身份的柳浮生之外,似乎還“看”到了另外的什么。
商長殷的眸光微凝。
那是啼哭的環膝的幼子,目光憂郁的尚梳垂髫的手持羅扇的豆蔻少女,掩面垂淚著綾羅綢緞的妻妾,一臉痛莫大于哀的表情的相互攙扶著的老夫老妻。
子女。妻妾。父母。
這些人早已死去,如今環繞在柳浮生身邊的、這尋常并不可能被看到的乃是死后因為心有怨憎與不甘而留下的亡靈,又或者也可以將其稱之為某一片靈魂在這個世界上所留下的最后的閃念。
他們實際上并不能夠做什么,也無法對現實的世界造成任何的影響,因此根本都不會被察覺到。他們只是存在于這里,歲歲年年,而一直到被這等飽含著怨氣與憎恨的閃念的那個靈魂也終于迎來自己身隕的那一天的時候,就會被這些閃念撕咬的粉碎,甚至不再擁有轉世投胎的資格。
只是當商長殷將這一點同柳浮生點
明的時候,后者的面上頓時流露出某種極為不可置信的神色來。
“怎么可能”
他的情緒實在是太過于復雜,根本沒有辦法清楚的辨別推斷出來。
“他們他們分明早就應該”
柳家世代豪奢,又兼有巨富,說一聲名門望族,江左世家,并不為過。
而作為柳家這一代的嫡子,柳浮生三歲識字,五歲作詩,十歲中童生,十二歲中秀才。及至十五歲,開始參加鄉試,最終六元及第,當為南國上下第一才子,無人不服。
對于他來說,無論是什么都是那樣容易的就可以得到手中,根本不具有任何的挑戰性。錢財也好,才華也好,來自貴人的賞識也好,還是來自美名遠揚的姑娘的芳心暗許也好。
如果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以及將要經歷的一切都需要被劃分出一個難易來的話,那么柳浮生拿到的一定是作弊的劇本,一路順風順水,被調整到了最低的難度,沒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柳浮生自然對很多事情都感到興致缺缺,甚至是覺得這整個世界都缺少值得被特別的看在眼中的價值。
正是出于這樣的原因,柳浮生作為六元及第的經世之才,卻不過只是在入朝為官兩年之后,便毅然請辭。自此寄情于山水,再不問朝堂諸事,讓多少人為之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