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個學生踏入教室開始,到成績單被公布之后,一年級二班的小班長雨森航站在人群之中發覺第一名并不是自己,跑回自己座位趴下哭的全過程,都被映入這個監控室里的人們眼中。
班主任的臉色開始慢慢變化,他隱約察覺到了之后的監控內容恐怕不會如自己所想,但是此刻,他又沒有任何理由來阻止坂口安吾繼續播放錄像。
坂口安吾將錄像的播放速度減小到了兩倍速。
鏡頭之中,坂口安昭走進了教室之中,他同樣在名單的最上層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只是,還不等他做出任何舉動,其他的孩子就紛紛將他喊了過去。
所有的小孩子都認為,此刻是坂口安昭的錯誤,才會讓班長哭得這么傷心。他們左一句右一句將監控之中的坂口安昭推到了難以辯白的境地。
坂口安吾看著鏡頭下的男孩,又垂眸看了眼此刻正站在自己旁邊,用一雙平靜的綠眼睛望著畫面的男孩。
男人原本放在桌面上的左手慢慢握緊了。他重新把注意力聚焦在了錄像上。
坂口安吾想知道,自己選擇的班主任,對這樣的事會做出怎樣的處理。
班主任到達了教室之后,同樣沒有任何的調查,就認定了坂口安昭的錯誤,把“欺負同學”的帽子扣在了他的頭上。班主任作為老師,甚至沒有給本就不能說話的坂口安昭一個辯解的機會。
沒有人想到要給坂口安昭一張紙,寫下他眼里的事實,讓他為自己辯解。
令他被誤會的班長本人也保持著沉默,班主任為他不存在的錯誤一錘定音。
患有失語癥的男孩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承受了所有同學異樣的注視。
于是,坂口安昭就被放逐了,離開了所有學生受教育的教室內,成為班主任口中“不服管教”的學生。
坂口安吾將監控錄像暫停了。
他推了推眼鏡,明明是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人,此刻卻奇異地帶了令年過半百的班主任都感到了沉重的壓迫感,以至于他沒能及時打斷對方的發言。
“監控已經查到了這里,我想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經真相大白。”坂口安吾說道,“老師,您作為班主任,為什么會一開始就認定安昭就是做出欺負同學這件事的孩子”
“我”班主任被這個年輕人看著,感覺到了某種沉穩的氣勢,令他愈發感到心虛。他避開家長的視線,刻意將聲音放大來掩蓋自己的理虧,“我進門以后,所有的學生都說是坂口欺負了雨森同學,這樣的說辭班長也沒有反駁,我就認定他是做出錯事的人了。”
坂口安吾逼問道“孩子們年紀小,判斷力有限,但是作為成年人,班主任老師您做出這樣的回答,是否有些太不負責任了”
旁邊,同樣看完了整個監控視頻的女老師也看向了班主任,她對于這個男人把事情這樣簡單粗暴地處理非常不贊同。
班主任一時不知道做出怎樣的回答,他絞盡腦汁,最后說道“我”
他沒能繼續說出狡辯的話。
“那么退一步,就算你相信了孩子們的話,那你為什么沒有給同樣是孩子的安昭解釋的機會呢”坂口安吾看著這個外表和藹可親,此刻卻在汗如雨下的男人。
他忽而想到了自己為安昭辦理入學手續之后,為什么沒能多留一點時間看出對方的道貌岸然。
“因因為他不會說話。”班主任的邏輯已經開始混亂了。
“原來您還記得這件事。”坂口安吾此刻的這句話堪稱有些陰陽怪氣了,他說話一向很正經,即使偶爾會吐槽什么,也幾乎從未用過這樣的語氣。
安昭有失語癥,他拜托班主任照顧自家的孩子,也并不是想讓對方在小孩子們的眾目睽睽之下把這件事說出來的。
即使是一年級的孩子,也會有自尊心。
但是,班主任卻在認定了安昭莫須有的錯誤之后,還將他所生的病這件事情抖落給所有的同學聽。
坂口安吾深吸了口氣,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弟弟,沒有將這些夾雜著怒火的話全部都說出來。
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在這里又重新提起,便是對自己弟弟的又一次在眾人面前揭開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