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神又穿過了他,
看到了他身后的虛幻的影子。
那一剎那,他仿佛站在了馬戲團里。
他的臉上被涂上了濃重的油彩,馬戲團對外說,他是個天生侏儒,所以他踩著獨輪車表演拋球的時候,并沒有人意識到他是個孩子。
他們笑著看他鉆火圈,斗牛,沒有人在乎一個成年人手臂上的傷痕。
他表演的十分賣力,至少這是個只要努力就不會死掉的地方,他不用擔心身體的某個部位會被擁有自己一模一樣容顏的人給吃掉。
直到馬戲團去到了京北,他在那里遇到了沈時安。
茶色頭發笑容溫和的男人和一個皮膚黝黑的平頭青年站在人堆里,兩人打眼的容貌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
忍不住將目光落到沈時安身上的,還有龜龜。
他幾乎熱淚盈眶。
他在人間尋覓了十年,終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青年身上有他在縫隙處感應到的意識。
于是,他偷偷的溜出了馬戲團,成為了團結街花園里的一個小乞丐。
青年人和他想的一樣的好,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時候,微微瞪圓了眼,大約是沒有想到這個小區里怎么會出現乞丐。
青年請他吃了好吃的漢堡,他蓬頭垢面滿臉臟污,走進店里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嫌棄的躲開,只有青年毫不在意,幫他撥開了包裝的紙,又用濕紙巾幫他一個一個擦干凈了手指,再把好吃的塞進他的手里,雙眼像彎彎的月亮,對他說“吃吧。”
吃完飯,青年牽著他到了一個叫居委會的地方,他聽見青年對居委會的人說,這么小的孩子,家里一定特別著急。
青年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后,龜龜也立刻就跑了。
他不再在沈時安的面前露面,只在遠處悄悄的看著青年。
青年身上有他喜歡的陽光的味道,他像是個跟蹤狂,看著青年按時上班,看著青年認真的備課,看著青年因為被學生夸贊而靦腆的笑,日復一日平淡的生活是以前的他可望而不可及的。
可只是遠遠的看著,就好像自己也活過一遭。
胸口被猛的一推,龜龜恍然回過神,小茉莉的雙眼亮的可怕。
他步步緊逼,聲音越來越大“你發現另一個你追去了小世界,于是你就裝作受傷的樣子,賴在了沈時安的家里,因為你知道,他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的簡單,只有他,才有可能保住你。”
“你利用他的時候沒有考慮過他的死活,現在又那么在意他的死活做什么為什么不由得自己痛快,直接殺了我我知道的,你內心的深處一定有個聲音在告訴你,殺了他,將他撕碎”
小茉莉越靠越近,語速也越來越快,算算時間,陣法的效用此刻就是最大化,他一定能勾的龜龜殺了他
龜龜被逼到了角落里,就像小茉莉說的那樣,他心里真的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指示著他做些什么。
那股難以言說的感覺堵在四肢百骸,急需發泄出去,不然他會生生憋死在這里
小茉莉的眼底清晰的看到了巨大的觸手騰空而起,飛快的朝著他刺了過來。
他緩緩閉上了雙眼,唇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意。
然而,疼痛并沒有降臨。
他疑惑的睜開雙眼,看到了懸停在眉心處的觸手,還有因為忍耐而臉頰爆紅的龜龜。
龜龜攥著拳,脖子上的青筋都梗了起來,他忍耐著,用齒縫間流露出的氣音說“我從沒有利用過爸爸。我愛他,就像你愛你的爺爺一樣。”
小茉莉微微睜大雙眼,被這句話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