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澄沒有強留,俯身從車窗處道別,也向鹿言擺了擺手。
后排的孩子正探頭欣賞此處的宅子,雖帶著滿眼的好奇,卻仍保持著良好教養,笑著道聲“初老師再見”。
初澄捧著花盆目送喻司亭離開,直到看著他的車拐出巷子,才轉身進家門。
臨近日落時分,陽光傾灑余熱,在初宅入門影壁的精細磚雕上投出斑駁變幻的影像,也映襯出主人不俗的品味。
初澄拉著行李箱在中式園林里穿行,周身匠心獨運的景觀布置在冬日里也顯得十分雅致。
他走了一路也未見人,不免覺得有些奇怪,特地走進倒座房的廚廳去問,才知道這幾日父親外出不在家。
“您母親這會兒在畫室。”
金教授愛畫作,也愛花草綠植。所以她打造家中私人空間的時候,干脆將心愛的東西合二為一,在溫棚花房里建起了自己專門的書畫室,平日里沒什么事的時候都會待在那里。
“我知道。”初澄放下所有東西,唯獨捧著自己的瓷白花盆,邊笑吟吟地應聲,邊邁步走入二進院。
這里的庭院保留古樸韻味,但在細節裝飾布局上又不失強烈的現代氣息,兩者在碰撞中各占一隅,相得益彰,給人一種雖在鬧市安家,卻與院外喧囂隔離的感覺。
初澄穿過明亮的落地玻璃門窗,走進一道偏窄的幽光長廊。他腳下的地面被花房頂部彩色的玻璃折射成一塊塊透亮朦朧的顏色。這里就是母親的畫室了。
“金教授,我回來了”初澄還未見人,就向內呼喚。
果然,母親正在這里侍弄一株潔白的三角梅。她抬起頭,看到迎著光亮走來的兒子,笑而無奈道“早就聽見了,家里除了你沒有人會吵吵鬧鬧的。”
初澄來到面前,才發現母親并不是獨自一人在這里,她身邊還有兩個正在幫忙打下手的青年。一個是徐川,另一個是有一陣子都沒有聯系的邵紀。
因為初澄是老來子,父親好友與世交家族中的孩子大多與他不同齡,即便其中最小的也比他大了十歲,能有共同話語的鮮少。
但如今三十歲出頭的邵紀就是其中之一。他與初澄一起長大,算是“忘年”發小了。
“你們倆怎么一起來了”初澄看看他與徐川,納悶這兩個人是怎么湊到一起的。
邵紀挖弄著盆里松散的花土,開口道“這不是聽說你今天回來嘛,我想著過來看看。開車路過師大,正好在門口遇見他,就一起帶過來了。”
初澄半個字也沒信“別在我媽面前說漂亮話,你會有那么好心特地來看我八成是回家探親的時候又嘴碎,被你爺爺拿拐杖打出來了吧”
他非常了解自己的發小。這家伙雖然長在名門清流,卻是匹難馴的野馬,從小到大除了婚姻美滿以外,沒一件事是隨著家里的意的,不然也很難和自己如此
合拍對脾性。
“哈哈哈哈,你看,不止我這樣懷疑吧”川哥難得在某件事上和初澄有如此統一的意見,在旁忍笑忍得辛苦,“我一出校門就遭綁架過來,非要帶著我來你家里蹭飯,還說自己一個人不好意思進門。”
“他還有不好意思的”初澄連嘖了兩聲,端著自己的花盆繞著架子轉一圈,找出個有光照又通風的好地方。
邵紀的眼瞼一掀,不以為意道“對我的態度好點,珍惜現在的會面時間,再過兩天你們倆就見不到我了。”
徐川好奇“你這是又進了什么考試命題組,要被關起來了”
邵紀搖了搖手指“保密,別亂打聽。”
剛感受過批卷的痛苦,初澄現在聽到考試就要犯生理性的惡心,趕緊皺眉示意兩位損友打住,切換下一話題。
“好了,別總是像小時候一樣見面就吵。”金教授及時打斷了幾人間那些沒營養的話題,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裙擺,“不是來蹭飯的嗎這些已經弄得差不多了,都去洗洗手歇歇。今天廚房的人知道初澄回來,做的一定都是他喜歡吃的,如果你們想加菜,現在去還來得及。”
“是。”幾人皆應和著起身,跟著她一起朝餐廳去。
大家閨秀出身的金教授精通書畫,琴棋也不在話下,唯獨不善廚藝,也沒興趣去研究。所以家里向來雇傭專門的廚師負責日常飲食,也有固定的用餐時間。
等著廚房布餐的間隙,初澄閑著無事刷了刷手機。就在剛剛過去的幾分鐘里,喻司亭剛好發了條朋友圈,照片上也是家中的滿桌佳肴,還配了句明顯畫風不對勁的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