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氣候似乎沒有春天和秋天,它們停留得短暫。
懸鈴木重新長出舒展的新葉,氣溫就已經能穿上薄衫。
在下學期開始后,夏思樹在課業之外找了一份兼職。
工作是江詩介紹的,時間的靈活性或是薪資都很好,同期的兼職生還有另外兩個,同樣的待遇,直到她差不多在那兼職了兩個月,才見著了那家公司的老板江支閔。
兩人只打過幾次照面,與其他的老板和員工一樣,江支閔沒因為對她有過追求性的行為,而給她額外待遇,又或是其他越界的舉動,于是夏思樹照舊還是在那待著。
那幾個月她的大部分時間,只在學校、出租房和公司三點一線的距離內來回,脫離了鄒風的生活圈,身邊也不會有人無意識地再向她提起。
而就在那個月,周逾在美國出了場車禍,右腿骨折,周家父母忙于生意,抽不開身。江詩請了兩周的假,訂了最近的一班機票,去了美國看他。
“是不是有點像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二傻子。”江詩晃著手機上的機票信息,無所謂地朝夏思樹笑了下“我還是喜歡他。”
那個年紀太難說是對是錯,也來不及思考及時止損或是利害得失,有的也就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勇氣。
那天是周末,夏思樹將她送到機場,登機前她抱了江詩一下,彎著唇,祝她一路順風。
“你也別太想我。”江詩將鼻梁上的墨鏡拉下來,笑著朝她招手告別。
送完江詩,從機場出來后,夏思樹形單影只地站在出租車的接車處,頭頂是機尾拉出的航跡云,空氣中已經帶了熱浪。
她的神情大多時候還是漠然的,似有些心事,裙擺和勾著手臂的發梢被風輕揚,等車的間隙,她兜里的電話響了兩聲,夏思樹低下眼拿出來看,是夏京曳的電話。
差不多從夏京曳到了新加坡后,夏思樹經常收到銀行卡內轉入金額的提示信息。
轉賬的時間不怎么固定,但頻率大于一月一次,金額偶爾多偶爾少,像是簽了單子又或是因為其他事,想起了她夏京曳就會給她轉過去一筆錢。
這次的電話,夏京曳說到最近購置了一套新房,只有她和一個保姆常住,問她馬上暑假,要不要到新加坡待一段時間。
通話沉默了幾秒。
“嗯。”夏思樹點頭,沒拒絕,坐在出租車上,朝著外面微刺眼的陽光瞇了下眼,說道“不過要七月末才有時間。”
夏京曳在那頭“嗯”了聲,似乎還在工作,背景聲有些嘈雜,她開口道“那你要過來之前告訴媽媽一聲。”
“好。”夏思樹回她“知道了。”
說完,她掛斷電話。
一通電話簡單結束,兼顧著學業和工作的大學生活是忙碌的,同時夏思樹還在準備著轉系。
在大一學業結束后的那個盛夏天,去新加坡的七月底前,夏思樹終于有時間去了趟西港,去鄒風臨走前說過的,那個她自己的家。
飛機落地的時候那天是下午,走出機場,這座城市依舊和往年一樣炎熱而潮濕,道路干凈,蒲葵樹沿著海邊的風亂舞。
夏思樹照著包裹中的照片和地址,打了輛車過去,直到車開到了一處歐式獨棟花園的別墅區下面。
那會是五六點的時間,紅色的屋頂籠罩著金黃色的日光,這片別墅區有些年頭了,坐落在半山腰,周圍綠植濃密環繞,道路邊稀稀拉拉停著幾輛私家車或保姆車,十幾年過去,這邊依舊還有住戶。
夏思樹抬頭看了眼被爬山虎藤蔓纏著的房頂,她沿著那道緩坡一直往上走,直到這片別墅區的最后。
她對這里是有些印象的,她記事早,爸爸那個時候常夸她聰明。
直到日光消逝之前,夏思樹走到了那處門前,門牌號32號。
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年,門前卻不像想象中的荒蕪,反而被打掃得很干凈,連那兩扇閉合的鐵門都有重新翻新刷了一層新漆的痕跡。
西港的風吹著,夏思樹肩頭沾著點夕陽的光線,發絲隨意地披散在身后,她穿著簡單的寬松白t和牛仔褲,脖頸上懸掛著一根黑色繩子,就這樣站在門前停頓了會,胸前跟隨呼吸輕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