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莓站在墓碑前。
她從前不知道該說什么,今天倒有幾句可說的。
“媽,夏振寧再婚了,前幾天還帶了那女人和她兒子到老宅,現在我跟他們一起住。”
“你這么要強的人,聽到這里應該要氣瘋了吧。”
夏莓笑了聲“不過我也幫不了你什么,畢竟我在你眼里也只不過是個能夠被隨便丟掉的垃圾罷了。”
就好像她只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流浪狗。
夏莓在墓園里待了會兒,傍晚才走。
她找了個商場一個人吃過晚飯,剛準備回家,卻突然下起大雨。
夏天的暴雨總是突如其來又來勢洶洶。
雷聲交錯中仿佛是要將整座城市都傾覆顛倒。
大顆的雨點打在夏莓身上,沒一會兒就將她淋濕,黑裙濕漉漉地黏在身上,她在車水馬龍的街道穿梭,穿過一頂又一頂色彩各異的雨傘,卻沒有一刻駐足停留。
終于,她找到路邊一家小店。
狂風將卷簾門吹得砰砰直響。
夏莓以手當傘,一氣兒跑進了小店。
“歡迎光臨。”坐在店門口的老人說,抬眼看到夏莓那落湯雞模樣,當即“哎喲”一聲,“怎么淋成這樣”
老人看上去已經七十多歲,頭發花白,翻出條干毛巾“快擦擦,新的。”
夏莓接過,道謝。
她頭發都淋濕了,裙子也是,小腿上有剛才跑時濺起的泥點。
“您這兒賣傘嗎”她問。
“傘啊,剛賣完。”老人說,“夏天雷陣雨多,傘賣得好,要不姑娘你在這等等,這雨下不長,應該過會兒就停了。”
話剛落,從收銀臺站起來個人“電腦修好了。”
“這么快,那游戲都能玩啦”
“您這沒聯網,只有系統帶的游戲,掃雷、紙牌這些都能玩。”
少年袖子捋到手肘處,手臂上沾了灰,是剛才修那老舊的臺式電腦時蹭到的。
夏莓心下一動。
只覺得聲音耳熟,智齒緊跟著就痛了。
側頭看去。
宋清焰。
今天這是什么破運氣
不過他在這干嘛
老人很喜歡他,笑著“那就好那就好,我這電腦壞了后我那小孫子都不愿意來了。”
宋清焰擦凈手,說“您下次要是想聯網下載游戲就叫我。”
“好嘞,多少錢啊”
宋清焰從身后貨架抽出瓶水,“您就請我瓶水吧。”
“這、這多不好意思。”
“真不用,順手的事。”
宋清焰說完就往外走,全程沒看夏莓一眼,擦肩而過,真跟不認識一樣。
他帶了傘,就扔在店門口。
他彎腰撿起,藏青色的傘,撐起,走入雨幕。
而后他停下腳步,回頭,聲音平淡“不過來”
老人一愣,看了看夏莓,驚詫道“你們認識啊”
夏莓沒說話。
宋清焰抽出煙,點一支咬進嘴,兩頰凹陷,深深吸了口,過肺,又從鼻腔呼出。
他下頜微抬,隔著灰白煙霧看向她,再開口時嗓音已經被溫熱的煙草味暈染,帶著悶雷般的沉和磁,又有張揚少年特有的混不吝。
“這是。”他說,戲謔又諷刺,“我家公主。”
這是回老人那句“你們認識啊”。
被大雨模糊的背景中,各色雨傘來回穿梭,只這一頂,穩穩地停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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