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跟夏莓說了聲,先回去了。
夏莓食指點了點陳以年,無聲警告。
陳以年慣會裝傻,雙手舉過頭頂作投降狀,笑得懶散“饒命。”
沒人注意到,不遠處的溫媛媛看著他們,眼底涌上憤恨的淚。
陽光明媚,讓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溫暖洋溢,除了此刻空曠的教室內站在窗邊的程清焰。
夏莓提前回到教室,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陰沉著臉,正在打電話。
夏莓心里咯噔一下,腳下停頓。
程清焰掛了電話往外走,便看到她。
夏莓問“出什么事了”
“沒事,我出去一趟。”
還沒等她回神,一扭頭程清焰早不見了,連帶起的風都止了。
等下一節班主任的課,問及程清焰去哪了,夏莓才知道他連假都沒請。
翻墻出去的嗎
夏莓說“不知道”,她也的確不知道。
她給程清焰發了兩條短信,都沒回復。
等放學又給他打了通電話,也沒人接。
回到家,他還是不在,夏莓決定等一會兒,程清焰離開時大概下午四點,現在才過了一個多小時。
畢竟夏莓見識過他狠起來的模樣,知道一般人也沒法拿他怎樣,也沒太擔心。
可等到晚上八點,程清焰還是沒有一條回音。
ktv內人聲喧嘩,并不怎么隔音的門將包廂內的歌聲傳出來,各種各樣的聲色混雜在一起,掩去其中一間包廂內的聲音。
程志遠滿臉是血,臉上手上都有傷,那件白色破背心也被血染污,他蜷縮在地,痛苦哀嚎。
龐屏坐在沙發上,手臂展開搭在兩側,腳就踩在程志遠的臉上,嘴里叼煙,食指在沙發背上輕點。
“你膽倒大,真一個人來了”
程清焰淡聲“你想怎么樣”
剛才龐屏打電話給他,說程志遠在他手里。
他不知道為什么,程志遠總是能在他剛平靜的生活中毫不留情地卷起漩渦駭浪。
程志遠這個人,
他早已經對他不抱一絲期待,
甚至恨不得他早點死了清凈,但他無法避免地必須承認,程志遠是他血緣上的父親,他無所謂程志遠死,但無法眼睜睜看他死。
厭惡,鄙夷,但掙脫不開。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身體里、血管內流著的血有一半來源于這個人,是臟的、臭的。
龐屏把煙從嘴里拿下來“這事兒也簡單,陳年往事了,我這人也不愛斤斤計較,只是從前吃過的虧總得有個交代,你說是吧”
龐屏笑兩聲,腳又用力在程志遠臉上碾了碾。
程志遠痛呼出聲,嘶吼著“程清焰,你老子被打了你他娘的就看著孬種”
程清焰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
龐屏敲了敲面前的茶幾“你把這些喝了,我今天就放了他。”
桌上幾十瓶酒。
啤的白的洋的都有。
再能喝的人也架不住混這么多瓶酒。
程清焰上前一步,用牙咬開瓶蓋,仰頭灌酒。
他幾乎沒有停頓,喉結因吞咽的動作上下滑動,酒精劃過脖頸和鎖骨,濡濕校服領口,側臉線條凌厲。
包廂內昏暗燈光打在他臉上,碎發擋眼,頹唐但倨傲。
喝完一瓶,他開了第一瓶,再喝。
接著是第三瓶、第四瓶
周圍那些人原本還在起哄,看到后面漸漸閉嘴,龐屏坐直了點,臉上的笑也收回去,目光變得陰沉。
程清焰在這樣的處境下,也沒有處在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