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好飯了”
她問。
程清焰頓了下,而后“嗯。”
“騙人,這么點兒時間你怎么吃的飯。”夏莓繼續往前走,問,“你出來做什么”
“來找流落民間的公主。”
夏莓笑了笑“你不覺得現在說這話挺諷刺的嗎”
程清焰一頓,夏莓已經朝馬路對面的公交車站走去了,他便也跟上。
夏莓坐在站臺的長椅上,程清焰問“要去哪”
她搖頭“不知道。”
夏莓看到自己鞋帶散了,她幾乎是故意找茬般,抬了抬腳,說“哥,鞋帶。”
程清焰沒有一點猶豫,在她面前蹲下來,低頭給她系鞋帶。
夏莓其實沒有吃驚他這個舉動,她在開口時就已經猜到程清焰是愿意給她系鞋帶的。
就像,在夏振寧那里受到了冷待,需要找點溫暖與寵愛。
只是,忽然,一顆眼淚就毫無預兆地落下來,正好砸在程清焰手邊,干燥的水泥地面上立馬洇開一道濕潤黑點。
他聽到小姑娘強行克制下來的呼吸聲,以及帶著哭腔的呼吸聲。
就在他要抬頭之際,夏莓忽然急急道“不許看我。”
程清焰一頓,于是順從地重新垂下頭,系完了鞋帶,他就這樣蹲在她面前。
夏莓抬手拉上衛衣兜帽,又拽著胸前兩條松緊繩用力一拉,帽檐皺巴巴地縮成一團。
一顆一顆眼淚砸下來,暈濕了地面,她哭得無聲又克制,狠狠咬著下唇,想把那些難堪的哽咽聲音都封鎖在喉嚨底。
過了會兒,程清焰依舊低著頭,說“想哭就哭,不用憋著。”
因為他這句話,夏莓終于沒忍住,背彎下來,抱著腿徹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么多年來的委屈終于是因他這句話找到了一個宣泄的閘口。
夏莓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再掉不出眼淚,終于將委屈和憤怒都宣泄干凈。
她直起身,臉頰都濕漉漉的,睫毛上好像沾了一層濃密的水霧,眼圈紅得像只兔子,看上去可憐又可愛。
她就這樣子對上了程清焰黑沉的視線。
他還蹲在她面前。
少年穿著干凈整潔的校服,186的個子,卻就這樣蹲著,仰視她,挺鼻薄唇,臉部線條利落,混雜著一半的少年氣和一半的成熟感。
夏莓抿了下唇,臉頰忽然又浮上些熱氣與血色。
她抬手,“啪”得拍在程清焰的額頭上。
這是她今天新學的動作,是下午程清焰警告溫媛媛時做的動作,夏莓覺得威懾力十足,能把人的囂張氣焰都直接按下去。
她決定試一試,練習一下。
于是夏莓就學著他的樣子,一手摁在他額頭上,微微傾身,眼睛居高臨下地緊緊鎖在他臉上,以此帶來壓迫感,開口威脅說“你知道嗎看到過我哭的人都要被殺人滅口。”
程清焰看了她一會兒,而后忽然笑了聲,帶著柔軟的笑意,和隱晦的親昵。
嗓音低而緩。
在呼嘯而過的騎車引擎聲中依舊清晰。
“嗯。”他說,“聽憑公主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