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以年也拿了一張紙,夾在指間,他沉默地看著這張泛黃的紙張,而后緩緩地佝僂下背,蹲在地上,在上面寫下
一直以來,對你,我都挺矛盾的,一開始看不慣你的驕傲,又忍不住被你吸引,后來明明喜歡你到你跟我說句話我都能開心很久,卻又總是逼自己別去找你。
我以為時間還有很多,我可以等你讀完書,我可以等到那個時候再追求你,卻沒想到終究還是晚了,也沒來得及認認真真跟你說一句,唐青云,我喜歡你。
你跟我說,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我到昨天看書才知道原來這句話是出自滕王閣序。
好像總是晚一步。
唐青云,我會替你去看看北京,我也會在柯北一直陪著你。
他幾乎是每寫一個字都在流淚,淚水很快就模糊了字跡,黑渾一片。
等陳以年寫完這些話,燒著佛經的火盆已經熄滅。
他拿過夏莓寫的那張,疊在一起,拿出打火機,點燃,一并丟入火盆內。
紙張被火舌燃燒得蜷縮,最后全部化作灰燼。
風一吹,又全部混在了一起。
陳以年抬起眼,看著相框里的唐青云,咬緊牙,強撐著笑著說“周末快樂,唐青云,周一學校見。”
葬禮和吊唁結束時又是那樣昏黃到燦爛的傍晚。
夏莓跟陳以年在門口分開,各自回家。
她住的地方向西,迎著夕陽,那光讓夏莓再次回到了剛得知唐青云去世的傍晚,不知不覺早已經淚流滿面。
她就這么邊哭邊走,無聲的。
冷風吹過,臉上的淚痕緊繃。
忽然,兜里手機震動聲響起。
智齒結束了嗎
夏日草莓嗯,剛結束。
緊接著,程清焰發來一條語音。
他說“莓莓,不要太難過,她只是先我們一步上了列車,而我們還在步行,速度雖然慢些,但終有一天我們還是會追上她。”
少年的聲音沉緩而堅定,被融入了無盡的耐心和溫柔。
“終有一天,我們會和她再見面。”
在他這一句話中,夏莓終于不堪忍受,抱著腿在路邊蹲下來,嚎啕痛哭。
也許是見她許久沒有回復,程清焰很快又打了電話過來。
夏莓在淚眼朦朧中接起。
程清焰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安靜地聽著她的哭聲,也沒有再勸。
她幾乎哭得大腦空白,幾近窒息,過了很久才緩過來,夏莓吸了吸鼻子,手指緊緊貼著臉,像是要把眼淚摁回眼眶去,哽咽著問“你今天比賽怎么樣”
“挺好的,到下一輪了。”
“那還是周日回來嗎”
“嗯,老時間。”
夏莓點頭,擦干凈眼淚,迎著夕陽繼續一步一步往前走“等你這次回來,我就再也不想跟你分開了,以后,你去哪里我都要一起去。”
他溫柔地應聲“好。”
“我不想一個人走路回家。”
“以后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回家了。”
“哥,長大好累,我不想長大了。”
程清焰低聲道“莓莓,你永遠都可以依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