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沒再哭過,直到今天。
因為他的公主遍體鱗傷。
夏莓知道他在后悔,在自責,在內疚。
她將手從寬大的羽絨服袖子中伸出,捧著程清焰的臉給他擦眼淚,一點一點,認真細致。
但很快,又一滴滾燙的淚落在她手背。
夏莓停下動作,盯著他的眼睛看,半晌,她笑著問“你怎么還哭個沒完了”
程清焰別開臉,依舊沒說話。
“好了,別哭了。”夏莓張開雙臂抱了抱他,“你看,我又沒真的出什么事。”
他垂下眼“嗯。”
“那我們回去吧。”
“今晚回來住吧。”程清焰看著她。
夏莓停頓了下,而后點頭。
回去路上,程清焰去了趟藥店,買了紗布和消毒藥水,他沒讓藥房醫生幫夏莓包扎,而是自己來。
兩人站在藥店外。
夏莓看著程清焰低垂的眉眼,他動作極其輕柔細致,生怕會弄疼她,生怕會讓她產生不適。
夏莓恍然間,好像回到了兩人第一次相遇的時候,盛夏夜。
那時候她食指上劃開一個小口子,很小,但因為開學沒做作業要找個借口,夏莓便讓他幫忙包扎。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要是能重新來過就好了。
夏莓眼眶又開始火辣辣地疼,可卻沒掉下一顆眼淚。
她那些眼淚,好像都已經在那個破敗的黑巷中干涸了。
夏莓只是移開了眼,逼迫自己不去想從前,努力去放空思緒,忽視身上的酸疼和喉嚨的干啞。
可以重新來過的。
等他們一起去到北京
,徹底將過去丟在柯北。
只有不到一年半了。
都說時間能治愈一切。
那就請,時間過得快點吧。
再快一點。
快點治愈我吧,拜托了。
第二天,夏莓斷斷續續地睡到中午才起,夏振寧給她請了假,程清焰也同樣沒去學校。
夏莓坐在床邊,打開手機。
黎枝語給她發來好幾條信息。
枝言片語莓莓,你不會和程清焰慶祝保送去了吧,還一起請假
枝言片語我靠,程清焰高二保送清華的橫幅都要在學校貼滿了,還是明哲創校以來頭一個高二就確定保送的,太牛了吧
枝言片語老孟開心到今天課都沒上,給我們看了電影
被她欣喜激動的語氣感染,夏莓扯著嘴角輕輕笑了笑。
同時,也覺得輕松了些。
學校里大家都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
那就好。
夏莓掀開被子,睡覺時睡褲被卷了起來,她一低頭就看到大腿上的的淤青和紫痕,有些是昨天龐屏掐的,有些是跌跌撞撞時磕到的。
她渾身都被定住一般,大腦空白一片,仿佛再次置身那個絕望的夜晚。
過了兩秒,夏莓沖進廁所,趴在洗手池干嘔。
等再抬起頭,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頭發凌亂,眼眶通紅,膚色是病態的白,出了層冷汗,像個孱弱的水鬼。
她雙臂撐在洗手臺上喘了會兒氣,重新平復下來,這才推門下樓。
程清焰就在客廳,看到她立馬起身上樓“怎么臉色這么差,不舒服”
“沒事。”
夏莓搖頭,牽著他的手下樓,“可能有點低血糖。”
“那先吃早飯。”他從廚房里端了溫著的粥出來,坐在夏莓旁邊,一口一口喂給她吃。
夏莓“我爸和盧阿姨呢。”
程清焰停頓了下,垂下眼繼續舀起一勺粥“去警局了。”
夏莓點頭“人抓到了嗎”
“快了。”
那就是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