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焰沒說話,在洶涌中沉默著,更用力地扼制住他,彎腰撿起一旁的手機。
被摔關機了。
他重新按了開機鍵。
龐屏只覺得腿刺痛著,可那痛覺似乎在這一刻又沒那么鮮明,他看著此刻程清焰的樣子忽然癲狂般笑起來,笑聲淹過雷聲和雨聲。
他大笑著說“程清焰,還是你好福氣,夏莓身上真他媽滑真他媽香啊,你也體諒一下,胸大腰細腿長,嘖
,那個手感,哪個男人忍得住”
程清焰停下動作,緩緩扭過頭,居高臨下地看向龐屏,沒說話。
龐屏狼狽地躺在地上,頭發濕透,漂在地面積水中,腿呈一個異樣的扭曲角度,臉上沾了血。
連流浪狗、落湯雞都不配叫。
注意到他的視線,龐屏笑了笑,說“你別看我現在這樣,那時候的夏莓沒比我現在好到哪兒去。”
“可惜了,最后還是讓她跑了,要是真能操到坐牢也值了,我查了罪判幾年,一般也就個四五年,但能毀了她和你,不算虧,可惜啊。”
“不過嘛,來得及,來日方長嘛”他眼眶血紅著猙獰地笑起來,齒縫里都是鮮血,“如果,等我出獄以后呢”
程清焰轉身又進了店里,拿了一瓶啤酒瓶出來,用力砸在墻上,碎了。
尖利的鋒面露出來。
程清焰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眼球充血。
他淡漠又麻木,一手死死摁住龐屏的臉。
滾燙的血液四濺。
弄臟了他的臉。
動作緩慢而用力。
雷電交織。
似是神在警示作惡的凡人。
程清焰脊背挺得筆直,眼睛睜得很大,眼淚無知覺地直直從眼眶淌出。
作惡就作惡吧。
就讓他成為惡人吧。
至少,他的女孩兒永遠明媚耀眼。
不知過了多久,程清焰站起身,睜著眼,青筋還暴起。
他抬手抹掉臉上的血,重新打開手機,正好警局回撥過來。
他剛一接起,那頭就著急問“您好,您現在是安全的嗎”
程清焰扯了下嘴角“我自首。”
“什么”
程清焰閉上眼,仰起頭。
雨水落在他臉上。
“我自首,現在在春川路183號,我殺了龐屏。”
他想起小時候,街頭巷尾的議論,說他是殺人犯的兒子;想起程志遠的詛咒,說他身上流著的是和他一樣的血。
原來,冥冥之中,早已經有了定數。
曾經,他因為這些過往自卑,也因此對和夏莓的這段感情百般掙扎,不敢靠近,卻又忍不住親近,就像黑暗吞噬光明。
他在那個夏季決定賭一把,賭自己真的能夠成為最優秀的那個人,賭自己真的能夠成為那個讓夏莓最幸福最無憂無慮的那個人。
他掙脫束縛他的枷鎖,踩破黑暗,試圖抓住一絲一縷的光芒去努力。
他本以為,他真的可以的。
但最后他還是被過往的泥潭往下拽,不斷墜落,重新壓入囚籠,萬劫不復。
但是這樣也好。
公主會有王子。
騎士只需為公主披荊斬棘,保護公主平安喜樂。
然后,功成身退。